白文宇挂上电话,才想起应该先叫救护车的,真是忙中生乱。
立刻打了120,这时脑中忽然一阵晕眩,白书音的身体已然支持不住了。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心里想着,要是哥哥活不下来,那他们相伴做对鬼兄弟也不错。
他从小由哥哥带大,离了哥哥,是怎么都习惯不了的。
白书音的身体已经陷入昏迷,白文宇的意识却仍能感觉到周围。
他听到有人破门而入,接着什么人扶起了他,当他靠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意识到拥抱着他的是谁时,心里登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他就不会有事。
救护车也很快赶到了,白书音总算抢救及时,在医院昏迷一天一夜后醒了过来,一睁眼,便见到了守在病床边黎珏。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书音的声音虚弱无力,语气却冷得刺人。
黎珏深深地望着他,眸中暗光流转,明明灭灭。
白书音微觉奇怪,他们之间的厌恶从来就不是单方面的,白书音有多讨厌黎珏,黎珏就有多讨厌他。这次他自杀不成,对方看他的眼神没有嘲讽,反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能不让他感到怪异。
但白书音也没心思探究原因,听不到回答,索性闭了眼睛,不去看他。
黎珏却在这时开口了,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你要自杀,要去陪小宇,为什么还要打电话向我求救?你既然不敢死,又何必装模作样?”
白书音蓦地睁开双眼,恶狠狠地望向他,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谁向你求救了?小宇已经不在,我一心求死,而你呢?口口声声说不能没有小宇,现在他死了,你怎么不去死?我早就知道……这世上怎会有人比我更爱小宇,如果你真那么爱他,就不会在他死后还活得好好的!”
黎珏惨然一笑:“你怎知我活得好好的?”
白书音见他双颊凹陷,眼下一片青黑的阴影,整个人萎靡不堪,哪有当初十分之一的神采,不由微微冷笑,心想你黎珏也有今天。
黎珏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手触及门把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当真没有打电话给我吗?”
白书音冷冷地道:“当然没有。”
黎珏忍不住浑身轻颤,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失态,握住门把上的手指节泛白,他低哑地道:“你这次没死成,以后也不要寻死了……小宇……希望你活着。”
直到黎珏完全离去,白书音脸上冷淡的表情仿佛破碎的墙壁一样,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白文宇的意识一直存在,在白书音昏迷的一天一夜里是,在他和黎珏针锋相对的时候也是,白书音总算安然无恙,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但一想起之前感觉到白书音的死意有多坚决,又提心吊胆起来,若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不知还有没有这次的幸运。
医生随后给白书音做了检查,确定无事后,便同意他在一星期后出院。
白文宇立刻有了危机意识,在医院里,白书音要有什么自杀企图,也能及时救治,但若回到了家……
想来想去,还是得夺得身体的控制权,他当然不是想侵占白书音的身体,但这样一来,至少在他有异动时能及时制止。
这些天下来,白文宇不是没尝试着和白书音沟通,但白书音依旧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这让他十分沮丧,难道自己要永远做个背后灵?
而且白书音的情况也很不对劲,几天来他一直呆在病床上,偶尔翻阅杂志,也是长久地停留在一页,医院的配营养餐他会吃,可一转身就吐掉了。由于他自己遮掩着,护士医生都未发现问题,白文宇却意识到了不妙,白书音这种症状,倒像是厌食症。
白文宇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多了解医学常识,但也知道厌食症难治,曾经有圈里的女孩为了减肥得了厌食症,死的时候170公分高的身体只有60斤,年轻的身躯枯瘦如同干尸,让人目不忍睹,一想到哥哥也会那样死去,他便心急如焚。
出院的日子渐渐临近,一星期也是眨眼而过,白文宇却始终未能再次夺得身体的控制权,他咒骂自己,咒骂那些医生护士,病人的症状已经如此明显了,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那些庸医是干什么吃的?!
咒骂归咒骂,气愤归气愤,办法还是得他自己来想,以前总是哥哥护着他,现在换他来保护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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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午夜,病房里一片黑暗,白书音躺在床上,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未曾入睡。
于是白文宇也只能瞪着天花板,他在心里说,哥哥,咱换个东西看行吗?头顶上那片咱已经盯了两个小时了,再看也看不出朵花来。
白文宇知道哥哥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了,经常对着一个东西发呆,眼神直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能感觉到的,是哥哥的心绪起伏,可是现在压根没起伏了,他自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有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白文宇每每思及,便是一阵心惊,他舍不得哥哥,希望哥哥永远陪伴着他,可他更希望哥哥好好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书音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白文宇也终于不用再盯着天花板看了,他发誓自己以后家里的天花板全喷上彩漆,只要不是白色的,什么都好……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
白书音睡过去了,被子随便搭在腰上,秋天的晚上还是有凉意的,这么睡上一晚非感冒不可,哥哥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这样一来岂不是病上加病?白文宇心里着急,恨不得自己立刻生出一只手,就可帮哥哥盖被子了。
明明很简单的事,只要他有一只手能动,一攥被角就行了,就像现在这样……?……!
白文宇瞪着自己的,不,哥哥的手,足足瞪了半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他真的把被子攥在手里了!如果不是怕引起骚乱,他真想手舞足蹈一番,外加高歌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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