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銮殿内人头攒动,群臣已侯列多时,却久久不见天子临朝。约过一盏茶时,才见黄门侍郎许昉姗姗来迟,通传旨意:“皇上近日里头疾发作,不便临朝,就请诸大人先自散去罢。”
众人听了,一时惶惶怵怵关切起孟谌安恙,得知并无大碍,便也各自打道归府。唯有严玉郎按下不动,待人群散尽后才走到近前来,向许昉好声好气道:“知皇上染恙,于心甚愧,只是近来军中事务也多有冗杂,须劳烦许侍郎代为通传了。”
见是严玉郎,许昉不敢怠慢:“大将军哪来这许多客气,军中事务自然延误不得,只是皇上现今还留宿在南里,要请大将军随小人多绕些路子。”说着持了拂尘在前引路,将人往停云轩的方向带去。
至轩前,许昉神色暧昧道:“此处乃鸾镜君的居所,皇上昨个深夜才来,至寅时都还有人听见屋内响动,一会儿大将军进去莫见怪,只埋头禀明事体就好。”
“我自理会得。”严玉郎回以一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垂在两边的手却暗自攥紧。
进到屋内,一架八扇的彩蝶戏春绢画屏立在当中,严玉郎在这头叩拜,另一头帐子里的孟谌已然醒转,只是怀中还宿着个万红庵,让他脱不开身。
万红庵本睡了七八分饱,只安心把头窝在孟谌颈间假寐。忽听外间三言两语,他竖起耳朵,辨出是严玉郎的声音,不由心惊,虽则仍闭着眼目不声不响,暗地却留神起来。
孟谌与严玉郎三言两语,话说得甚紧促,倒也让万红庵偷听了五六分去。原来西南边陲仍不太平,氐族近来另立了统领,又联合盍稚等族纠集起三十万大军,杀得边关将士一个措手不及,当真似有一场恶战。严玉郎的雪甲军还整饬未毕,待再过几日筹备妥粮马,少不得便要赴边关迎战。
正欲细听下去,那头孟谌却止了声,须臾万红庵的臀间传来几声脆响,被捻着耳珠道:“醒了怎还赖着,朕今日要理的事情甚多,陪不得你这娇懒骨头在此消磨。”
万红庵这才不情不愿地睁眼,从香褥里探出半边膀子,攀到孟谌胸前轻轻抓挠。一面又斜睨着,越过那半透的绢屏朝外间窥探。朦胧中见得严玉郎身形端正地跪在外间,头低低垂着。
孟谌不愿惯着他娇懒,往那膀子上狠掐一把,就听得那厢一声痛叫,果然三两下利落起来,撑起身子几乎是滚着下榻。朱琛在外间听见声响,捧了衣物过来,万红庵便赤着身子立在屏前,轻展双臂,由着人替他更衣。待上上下下都收束打点好,方从屏风一侧绕到外间。
严玉郎还跪在地上,也不知将里面的响动听去多少。万红庵见着他便觉胸口一阵滞塞,匆匆行过,脚边却不知是被绊住了怎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鸾镜君当心,这地可滑着。”严玉郎过来扶住万红庵,明面上恭恭敬敬,唯二人知晓,他手下施与的力道,几乎可将万红庵的腕骨捏碎。
万红庵薄唇紧闭,一面奋力挣开,一面又小心着不发出声响,免教屏风那头的孟谌察觉。正仓皇焦促间,不经意和严玉郎对了个正眼。只见严玉郎眉目阴沉似有乌气缠绕,一双眶子瞪得赤红,眼睑那道疤痕也比往日鲜明醒目,整个面貌看着分外狰狞,竟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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