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孟谌过来,神色却不甚明朗,浑身酒气浓酽,差没将前来扶迎的万红庵熏得跌一跟头。
原来机枢阁内那群大臣前脚刚出,后脚便有战报传来,氐盍大军已侵入跤州境内,三战连捷,攻下辖郡数十。若说先前那边陲州郡还无关痛痒,跤州已迫近腹地,关系至举国安危,更况乃,它亦是先太祖皇帝孟元晖身死之地。
跤州西面连着朔江,当年孟军横渡过去,江上风大浪急,将众兵士的甲胄浸得全湿,不少生了锈蚀,刀戟一戳便纷纷断损残裂。两军对垒之际,孟元晖身先士卒,骑一匹白鬃骏马冲在阵前,将士们亦深受鼓舞,纷纷勇决无惧。待一战告捷,才发现孟元晖身上甲胄已尽数脱落,他腹间被戳了个窟窿,从马上坠下来不多时便气绝而亡。
彼时孟谌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他一向谨遵父训,将那等情爱闲琐都撇下,一身只在沙场里飞踏驰骋。而今好容易天下坐定、海内臣服,他又怎肯眼睁睁看着洒满亲人热血的疆土落入敌手,一时郁郁不展,多吃了几口黄酒。
万红庵知他心中滞郁,便不拿闲话叨扰,只为他除了衣冠,脱下鞋履,将那一头乌丝握到手里,拿了篦子来细细梳理。其时明月当窗,有脉脉清辉洒进屋间,二人都只着了中衣并肩坐着,发指相连,竟似一对相守多年的夫妻。
孟谌忽然握住万红庵执篦的手,带几分酒气问他:“你可还记得椿萱宫那夜,曾应承过朕甚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万红庵一时怔忡,不知孟谌所指为何,空张着口答不上话来。
孟谌便又发问,语气急促许多:“在芙蓉池旁,你亲口应承朕的,在那间磕磕巴巴莫不是想欺君?”
万红庵此时脑子才转过筋来,忙贴到孟谌身上,将一双手覆在孟谌胸前,试探道:“三郎,奴不走的,奴愿在这里一直陪着三郎。”言罢小心翼翼地抬头,端详起孟谌神色。
孟谌也正拿一双醉眼望他,见他抬头,竟不由分说将人整个人拢进怀里,亲起嘴来。
(此处删节02字)
孟谌拿手揩去他脸上水珠,犹似醉着,瓮声瓮气地同他讲话:“今番便饶过你,只是脑瓜须放灵醒些,自家应承过的话,断不许再忘了。”
万红庵迷迷糊糊地应承着,往孟谌怀里一蜷,忽然腰间硌着个物件,探手一摸,竟然是严玉郎送的白玉坠子。他不动声色地将它掖到枕下,再看孟谌已在身侧躺平,揽住他安然地闭上了双目,不多时鼾声渐起。万红庵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竟倦意全消,心间空空落落,似缺了点甚么东西。
喜欢误踏春请大家收藏:(m.bxwx.co)误踏春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