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聿，那天晚上我遇到她来这块送佛牌，她胆子小跑掉了，不知道是送谁的，我猜是给你的。但我后悔了。说不定是给我的呢。”
“你喜欢她么？我喜欢她。去了中国我不想她无依无靠，你把她让给我怎么样？”
他这一生，有人欺骗、有人算计、有人背叛，半辈子都在错恨、堕落，在人快要死时的走马灯，唯有这两句多年以前的谎言如冷箭穿过他高低起落的一生，想起那个短暂的一生里有一半时间和他纠缠的女人。
从一个毒窝受困于另一个地狱，被人欺骗、利用、玩弄，总是在轻贱的陪笑，好像如何也能活下去。
他本以为她这样的人会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要长命，但死在三十八岁，她来中国的第二十二年。
阿哭。
他未曾想过生命结束时的痛心疾首竟不是为自己的失意沉郁。
光刺破黑暗，眼皮微动，揉按着肿痛的额角，胸口感觉呼吸不畅。
是头摔坏了？
还是被木头尖石插穿了肺腔？
姬楚聿睁开眼，没见到自己七零八落的惨状，入眼是纱帘飘动的落地窗、散落一地的衣物、还有一面颇有情趣的大镜子正对着大床上纠缠的一男一女。
把横在胸前的玉臂拿开，赤脚下床绕到浴室，淋浴冲走宿醉买欢的黏重感，出现在镜子里被淋湿的脸，有些微陌生。
是近二十年前的自己。
姬楚聿不确定地摸摸自己脸和胸口的心跳，眼中惊疑不定。
此时浴室的门被打开，未着寸缕的女人走进来，柔软细腻的皮肤从后贴向男人紧绷的背肌，吐气如兰：“聿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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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的清晨，姬楚聿看着镜中的自己猛然想起背后的人是谁，他又在哪里。
没记错的话，这一年是他三十岁，刚刚结束第一段婚姻，也是喻灵“逼婚”成为姬少奶奶的第一年。
他此时整天在外买欢，毫不介意那些活色生香的新闻和流言，作风浪荡荒唐。
中午去南山时宿醉还没有消，脚步匆匆而脸色不虞。
姬云书此时的房间没有转移到更方便的楼下，仍在三楼，他没乘电梯，快步流星跨上楼梯去，推开书房。
七个月前因为脑溢血的姬云书已经恢复得如常，除了手上添了一根手杖。人也还是强势依旧，虽人没有去公司，但已经在处理事务，此时燕子恪也在左右。
他突然闯入，燕子恪下意识护主，见到是姬楚聿，继而笑到：“聿少。”
两鬓霜白的姬云书看一眼外套没穿，衬衣还发皱的人，头也不抬地翻看文件，问他刚从哪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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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楚聿按住发热的眼睛，大少爷地往扶手椅上一座：“喝了点酒。燕哥帮我倒点茶。”
“算了，我自己来。”撑着扶手椅站起来，几步走到书桌前，倒茶时对上姬云书古怪的视线，饮了一口，“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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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云书没答，燕子恪说：“是季度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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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都要四月了。”三月末各个公司整理的Q1财报都出来，也怪不得姬云书这个时候还在忙。
放下水杯，姬楚聿勾把椅子过来，伸手：“给我看看。”
看了一会，在他第三次按揉宿醉的脑袋，姬云书把他赶走，让他下去陪自己的儿子吃点东西。
姬云书病后少食多餐，餐时不常规，而姬少越在父亲那场很难看的婚姻结束后，就被不放心的姬云书接到了南山。
一老一少，一个严肃，一个早熟，想来往日的南山也是寂静的。
姬楚聿去餐厅就看到豆大点的姬少越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继承父母所有优点的五官标致，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让人喜欢的漂亮小孩。
可惜因为自己陋习斑斑的父母，等他五岁生日一过，就要去异国独居。
细想未开蹉跎的岁月，他们真正去像一对父子，还是他刚出生时。
姬楚聿走过去揉一把儿子的头，对上姬少越惊奇的目光，拉开椅子坐下，吩咐佣人添一副碗筷。
等姬少越下午的课程开始，换了身衣服的姬楚聿便跟着燕子恪去公司。
在公司待了一下午，惊得秘书以为他在办公室补觉，还专门来告诉他一声下班了。
姬楚聿看眼腕表，活动着僵硬的脖颈，拿起外套往外走。
这么规矩了几天，连小妹也拖家带口地惊悚回家，悄声问他是不是在哪里赌钱输了，只要不是签了卖公司的协议，自己这里可以给他一点周转。
姬楚聿掐她的后颈：“瞎说什么？”
被宠了一辈子的姬楚慈缩起脖子，将信将疑地看他，脑子里都是不切实际的遐想：“我怕你一下子把爸爸气撅过去。”
妹夫陈大律师是个北方人，把她口音也带得奇奇怪怪，姬楚聿又气又笑，出言让她放心：“生了孩子也不见长大点，别傻兮兮的。”
但也不只是姬楚慈，有天晚上和姬云书在他出门前犹疑问他怎么了。
“您以前不是就希望我跟着你学东西吗？我是挺不喜欢的，但是有时候想想万一这是一场梦，也都是遗憾就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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