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扒在门上，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虽然里头发生的事情他什么也看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紧张地关注。
与门外的纷乱嘈杂不同，顺着门口的通道进去，厚厚的帷幔隔开了一方相对安静的空间。此刻仪器正在工作，躺在台上的孕妇看不到屏幕上的画面——当然，就算看到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操作的医生，意图从对方那淡然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一星半点的线索来。
然而等了一分多钟，医生好似还没结束检查的意思，那孕妇有点沉不住气了。
“医生，胎儿没什么事吧？”
“没有，一切正常。”
这回答让她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诶呀，上次检查没这么久，我还以为……”
医生见多了一经怀孕便患得患失的孕妇，哪有不理解的，笑了笑，一边示意她可以下来了，一边慢悠悠地道：“这是对你负责。双胞胎嘛，当然要看仔细点……”
孕妇大惊，差点没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
“双胞胎？不会吧！上个月检查都说是一个！”
“嗯。”医生仍然很淡定。“是有这种情况，头一个月受精卵还没分裂所以看不大出，不过第二个月就很明显了，刚才很清楚地看出是两个。”说着龙飞凤舞地签了大名，把检查单递给她。“不过怀双胞胎妈妈会很辛苦，平时自己要小心点哦。”
那孕妇死死地把检查单上的结论盯了两遍，终于信了，一时间真是既惊且喜，语无伦次的谢过医生才足不沾地的飘了出去。门口候着的家属迎上来——看形容年纪想是她母亲，听她一说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双胞胎？！真的吗！”忙忙地把检查单也抓过去看了一遍，要不是医院里不便喧哗，几乎就要欢喜地叫起来。
这一幕早已被周围候着检查的人看在眼中，因大多都是孕妇和家属，对新生命的到来颇能感同身受，当下就有好几人笑着恭喜，那母女二人也喜气洋洋地笑着对着周围一圈人胡乱点头回应了，那当妈的絮絮笑道：“真是个好消息，赶紧打电话通知你老公。”又忙着护她：“嗳，你小心点！”一路欢天喜地的走了。
她二人如何欢喜且不说，且说那B超室门前，忽然空气中起了一阵异常波动，有一老一少两条人影浅浅浮现出来。
那老的拈着胡须，得意笑道：“如何？说了帮你投个好胎，现在可信了吧？”
那少年眼中又是惊，又是喜，又有一脸如在梦中的恍惚表情，看着那母女二人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前追了一步。
他二人老的装扮仿如旧时衙役，少的却是一身不甚庄重的轻薄红裳，二者衣着打扮都与时代格格不入，但周遭人等仿佛看不见一样，仍在自顾自地议论着刚才那好运的孕妇。
旁边有积了年的老人家听说之前那孕妇只照出了一胎，便点头笑说：“后面这个孩子想是托了阎王爷，开后门插队来了……”
那少年听得这一句，终于信了，回头便对那老者拜了下去，脆生生地道：“干爹再造之恩，念儿结草衔环也难报答！”
那老者哈哈大笑，扶他起来，托他手臂时却暧昧地在上面一捏，颇有深意地道：“我倒也不要你结草衔环，只要你记着干爹的好处就行……”
那少年原本在俯身下拜，闻得此言面上神情微微一滞，但等他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明媚，眼睛弯弯地笑道：“这是自然。”
他做鬼做了这么多年也不曾脱了生前的风尘气，笑起来时自有一股天然媚惑之态，那老者不禁看得有点色迷，急不可待地道：”那你什么时候——“
那少年不待他说完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忧愁地道：”只是干爹，你也知道我有个极有来头的仇家，我数次投胎，都教他破坏了……这一次，不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那老者皱皱眉：”那你想怎样？“
少年狡黠地一笑，轻声道：”孩儿轮回转世之日，便是干爹得偿心愿之时！“
老者斜睨着他，了然地点头：”小滑头，你这是想拖着我——“正还要讨价还价，忽听楼下一阵惊呼。那老者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却已心中一惊，眨眼之间瞬移到栏杆前俯身看去，却见楼下围了一圈人，原来是刚才那孕妇下电梯时一不当心滑了一跤，幸好她母亲搀扶及时，白受了一场惊吓。
“哎呀，叫你小心一点！你现在肚子里怀着两个，凡事都要当心再当心！”
那孕妇口中虽道“没事没事”，但手摸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想来也还是有些后怕的。
然而在场人中最怕的还是这少年。前三个月胎儿不稳，摔一跤极有可能造成流产，这孕妇若是流产了，他又投哪个胎去？
大急之下他连声唤道：“干爹，你看，你看！”又顿足又扭身，十分不依的样子。
那老者跟过来看了看，知道他是空欢喜次数多了，所以很是害怕再失望一次，便出言安抚道：“好好好，就依你。等你要去投胎了再和干爹好好告别……”说着嘿嘿一乐，已想出百般花样准备到时来一一实施。
少年也没心思来暗自唾弃这老色鬼，眼珠一转，又提出另一个要求。
“干爹，我真是不放心，不如你把鬼差的令牌给我一个，我也好随时上来看看。”
“诶，不可——”那老者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少年已经麻花藤一般扭上前去，“好干爹亲亲干爹”地叫着，连揉带搓，那老者虽早就没了骨头却也被他弄得整个人都酥了，一时哪还能拒绝，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少年捧着鬼差令牌喜不自胜，老者劝道：“行了行了，该看的都看了，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
眼见那少年流露出留恋阳间之意，老者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再等几个月你就能投胎了，好日子多着呢，再说我都给你令牌了，你也随时能上来盯着你妈，何必急于一时？”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那少年转念一想也深以为然，不由得一笑，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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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梦：灵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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