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劳心劳肺为别人着想的结果是什么?就是让她从一个戏班去了另一个戏班?
早上德阳班的探子说沈九畹去见梅仙儿了他还不信,她怎么会去德阳班?怎么会见梅仙儿?不信邪的他换了身衣服就躲在了这里,直直站了半个时辰,然后看到了让他透心凉的一幕。
沈九畹和梅仙儿说说笑笑的从德阳班走了出来。
陈夏生恍然,只觉得这一个月的淡定化为碎片,他不愿意!
劝沈九畹离开已经耗费他浑身的力气,如果沈九畹不出现还好,慢慢的、随着时光流逝他也就忘了这一茬,只可惜沈九畹出现了,去找了其他的戏子!
她知道梅仙儿是什么样的人吗就敢去,傻姑娘不怕被人骗的骨头都不剩?缺钱少首饰都是轻的,万一把她的清白毁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陈夏生越想越生气,心想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激她离开。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直到回明春班后脑子里依旧是一团乱麻,小狗子等在门口一脸焦急:“我的爷爷哎,马上到你的场子喽。”
陈夏生不语,闷声向里面走去。
小狗子在后面焦急道:“爷爷,祖爷爷,那里可不是换衣服的地方哎,你去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他要去找沈九畹,问问她是不是疯了!
陈夏生一股脑的冲进屋子里,临了临了才发现自己本来穿的就是常服,没有穿戏服,他又闷头向外冲,一头撞到小狗子身上。
“哎呦哎呦呦!”
小狗子疼的叫了好几声,陈夏生也因为相撞的力道栽倒在地。
揉着闷痛的胸口,小狗子纳闷道:“您到底怎么了?”
陈夏生趴倒在地,一声不吭。
小狗子忍着痛过去把人拉起来,然后啊了一声,惊慌道:“完了完了,画眉公子您的脸破了!”
原来刚才陈夏生摔倒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脸,左脸直接少了一块儿皮,虽然只是核桃大小的伤口,对于看脸的戏子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
小狗子坐立不安:“不行不行,我去请大夫!”
说完就准备走,被陈夏生一把拉住。
“算了,没事儿。”因着疼痛陈夏生总算换回了神志,他摸了下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马上到我的戏份了,来不及看大夫。”
“但你的脸不能拖啊,万一留疤怎么办?”
陈夏生摇头,从地上爬起来:“脸上□□一挂什么都看不见了,没事儿。”
“怎么会没事儿呢?”
然而任小狗子如何说,说什么,陈夏生都不为所动,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画脸描眉,脸上盖了厚厚一层□□,任由伤口第二次受到伤害。
小狗子看着都疼。
涂完脸后陈夏生开始描眉,说起来他对描眉有种执念,必须画的完全对称才行,有一丝一厘区别都不行。
班主见时间差不多了来催陈夏生上台,谁想一进屋见他正在描眉毛。
“还画呢?要上台了知道不?”班主头皮发麻:“随便画画就行了,没人细看的。”
陈夏生充耳不闻,开始修眉角。
班主一个头两个大,满心都是陈夏生画眉的事儿,就没发现他左脸的异常。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陈夏生才画好眉毛,也正巧到他的戏份,班主拉着他就走:“赶紧赶紧,来不及了。”
陈夏生任他拉着,脚步还是一样的慢。
为什么要着急,天字竹间的人去了德阳班,他唱戏给谁听?
他不想唱戏了,一句都不想。
被班主一把推到台上的时候陈夏生环视四周,看着下面老老少少的面孔,他想大喊一声我不唱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但是他不敢,所以只能挤出一抹笑容,缓缓开了唱腔。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陈夏生一开腔奏曲的人就懵了,不是唱《探花郎》吗,怎么变了?疑惑只在一瞬间,他们很快配着陈夏生的调子奏起乐来,倒是没让看客们发现端倪。
只有班主气的剁脚:“疯了吗,疯了吗?好好的《探花郎》不唱,唱什么《窦娥冤》,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吗!”
又想到有人说今早看见陈夏生从外面飞奔回来,班主揪住小狗子逼问:“说!画眉怎么了?”
小狗子暗暗叫苦,心想怎么哪里都有他的事儿?
“班主……我、我不知道啊!”
班主冷笑:“你是瞧不上端着盘子讨赏的活了?那行,明天开始你给公子们端尿盆吧,如何?”
那怎么行?倒夜香是戏班子里最没地位的活儿,他可不想去,只能在心里默默向陈夏生道歉:“早上画眉公子去外面了,跑着回来的,只是问他话也不说,整个人丢了魂一样,貌似…貌似与沈姑娘有关。”
小狗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陈夏生摔倒破相的事儿,不然今晚他可别想睡了。
通过小狗子的只言片语班主已经猜到大概,无非是沈九畹去找梅仙儿呗?
沈九畹去德阳班的事儿班主是知道的,却没太在意,他们这行当本来就是来来去去,走一波来一波的,没有哪个会长久,只是没想到陈夏生的反应如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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