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咱爸咱妈
又到了周末了,果果跟方博南约好的,每逢周五晚上要到自己妈妈家吃饭,果果说,今后这要形成一个传统。
刚开始,方博南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可是,过了些日子,方博南便开始意意思思地,每每找借口不去丈人丈母家吃饭。
首先一个原因,就是方博南还是不大爱吃清真的菜,他在周末想要吃的是一大碗热乎乎的饺子,沾点醋与香油配成的调料,最好再就两瓣饱鼓鼓的蒜头,多美。
可是果果家是回民,要包饺子也是牛羊肉的,要不就全素饺。
果果也是好心,撒着娇叫妈妈有空也包一点饺子,全素就全素嘛,正好方博南有点脂肪肝,吃点素也好。
哈妈妈说全素的那样寡淡有什么吃头,包点鸡肉的也好啊。
于是这个周末哈妈妈果然包了鸡肉饺子给方博南吃。
方博南想人一回民人家,包回饺子够多么不容易,更何况鸡肉饺子造价可比猪肉饺子贵多了,满心欢喜,满怀感激,下了班急急地赶到丈人家想吃饺子,等到丈母娘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端到方博南面前,方博南一看,傻眼了。
一碗饺子泡在一碗饺子汤里,方博南问:妈,这是大馄饨吗?
哈妈妈说:这怎么是馄饨呢,馄饨不是这么个包法,馄饨皮是方的,饺子皮是圆的。
方博南疑惑:哦——。那个……妈,我们那里,饺子是不带汤的,汤搁锅里,吃完了饺子再喝汤,叫原汤化原食儿。
哈妈妈倒也觉着新奇,便把碗又端回去,将汤倒出来,重又端过来。
方博南诚恐地说:谢谢妈。
跟李玉和似的情真意切。
接着方博南迫不及待地夹了只饺子一口吞下,回味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刚那一下吃得太猛了,这一回细嚼嚼。方博南想着,又夹了个饺子,文雅一点地咬上去,这一咬,方博南几乎要抓狂。
甜的。
甜饺子!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一个爱吃饺子的东北人吃不到饺子,世界上更悲惨的事是一个爱吃饺子而又好不容易吃上顿饺子的东北人竟然吃到了放了糖调味的甜饺子!
哈妈妈问:好吃吗?
方博南含糊地嗯嗯两声,又多嘴道:妈你放糖了?
哈妈妈说:肉类嘛,总要放一点点糖来起鲜的。
哈妈妈是灵醒人,看女婿似乎对饺子不大满意的样子,便问:你们那里不放糖的?
不放,我们那里只有做排骨炒糖色儿的时候才放糖。
哈妈妈闲闲地说了句:哦——。
果果一听就觉事情不妙,她可太清楚妈妈这一声“哦”的意思了。
回家路上果果就开始批评方博南:你为什么要挑三拣四,我妈做一次饺子容易嘛?五点半就起来上菜场买饺皮了,还有那鸡肉,你知道一块鸡脯肉有多贵?为什么要嫌饺子甜?
方博南吃了甜饺子正没好气:我不是嫌饺子甜,是它本来就甜!
放点糖有什么不对?我都吃了三十年的放糖的菜了,不是一样健康成长?
可是我吃了三十多年的咸饺子了,我也是很健康的,问题不在于健康不健康,是生来的习惯,是融化在血液里的习惯!
就算是习惯,你不可以忍一忍?你不可以把废话存在肚子里不要说出来?你就不能夸一声好吃!
哈果果你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虚伪!
我宁可你适当地虚伪一点,不要你耍马神道地这么直来直去!
切!虚伪还分适当不适当,虚伪就是虚伪,明明不好吃还说好吃就是不折不扣地虚伪。哈果果你为什么要要求你的老公虚伪?
你家菜的饭菜好吃吗?动不动就大锅炖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锅里头放,把人当日本相扑那么喂!一包就包那么一大麻袋的饺子,藏在地窖里,上顿吃了下顿还吃,早也饺子晚也饺子,有一天晚上我实在饿得受不了想吃点宵夜,难为你妈妈做了来,哦哟——辛苦她老人家啦!我一看,还是饺子,简直就没治了!我说什么啦?不还是一个劲儿地说违心话?好吃好吃的?说起来,还不是北方人懒!不爱做菜!
北方人懒?我看是你们南方人馋!啥都敢下锅煮了吃炒了吃,连羊尾巴都吃,老鼠也吃!你们还有什么不吃的没有?人肉吃不吃?
你才吃人肉,你们家都吃人肉,吃老鼠的是广东人好不好?你搞搞清楚呕!我们就是不爱吃饺子,我们爱吃米饭。
我不要搞清楚!你们南方人都是蛇鼠一窝!倒是你要搞清楚,我们东北,那可是正经产好大米的地方,东北大米,全国扬名,俺们那疙瘩的土地孕育的俺们东北人民的血汗培育的优质大米,全喂给你们南方人了!还不知足!
我不要跟你这个不懂道理的北方侉子说话!
你们南方也没有什么好,蛮子!
话说到这里,已经上升至地域矛盾的高度,下不来了。
这一场口角到后来变成了一场涉及南人与北人人性的大辩论,其尖锐程度直逼斯陀夫人的《黑奴吁天录》,辩论到后来哈果果向东方博南向西,还好无论向东还是向西,终点总还是一致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家,咣地关铁门,咚地关木门。
方博南其实在睡了一觉之后起夜时就把这件事给丢到脑后了,从厕所回到床上就习惯性地扒住果果,整个一条大腿横过去压着果果,被哈果果用力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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