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打算，我要是什么工作都没有，我就去天桥下边儿给人写春联。”
谢沐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也明白了他其实也不太在意这件事，转而释然了，故作生气状：“腐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同样都是失业，差距怎么这么大？”
“你也失业了？”
“别提这个，”谢沐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白昼了，捂着心口，“我心痛。”
没等白昼接话，她又添了一句：“你要是有良心，就请我吃饭。”
白昼的神情在这么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他沉默了一下：“明天我要去北京了。”
“去北京干什么呀？”谢沐吓得坐了起来。
“公司在北京，我签了卖身契，失业也要在北京失业，就是这么有骨气。”白昼的声音很轻松，“那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工作？”
“得了吧，你都把自己卖出去了，还来拉我，”谢沐的内心十分复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大不了去桥墩旁边戴个墨镜拉二胡。”
白昼停了一会儿，声音难得认真起来：“厉害了三木。”
“废话，”谢沐又躺下了，“我不厉害谁厉害。”
“我是说真的。”白昼的眼神透过这么一盏小灯落在躺得东倒西歪的谢沐身上，她的神情有些许不甘，脸颊也因为吃饭吃得太快红彤彤的，头发有些乱，是一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人，可他的眼睛却挪不开了。
谢沐的脑海中浮现出戴笑眨着大眼睛的脸，嘴里喃喃道：“没办法，我穷嘛，全靠进化。”她的眼睛看着那盏不亮的小灯，烤鱼残留的热气把它笼罩得迷迷蒙蒙，她看不清白昼的表情，“我不像你，我没有那么多可失去。”
[22]
黑而直的头发和眉毛，脸颊上不合时宜的小雀斑，眼睛不大又无神，同样不突出的鼻子和抿得紧紧的嘴巴正待在它们下面，黑眼圈吊在略高的颧骨上，让她看起来有点儿凶，叉个腰就是鲁迅笔下那个丧夫又刻薄的女人。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忍不住对着镜子说了一句：“你看看你。”
没等镜中人回应，小黑就很不耐烦地叫了起来，谢沐只能赶快去给这个小祖宗添粮。当初去蹭那一顿饭，没想到蹭了一只拖油瓶回来。她一边从巨大的袋子里舀着猫粮，一边叹气：“再这样下去，我就得和你抢饭吃了。”说着，她又瞅了瞅这两个和化肥袋一样硕大的猫粮包装，脑中浮现出那天晚上白昼欠揍的脸：“我不好带小黑嘛，它会用猫砂，又可爱又漂亮，特别随它主人，你都不用操心的。”又想起她站在门口看着白昼面目扭曲地扛着两大袋子看起来像是装满了大米或者尸块的不明物体艰难上五楼的场景。小黑在她怀里和她一起用眼神鄙视白昼，她低头看看这只有奶便是娘的肥猫抬头道：“真像它主人一样蠢，白大爷哎你要不歇歇吧？你家以前不是有只金毛吗，特别清新脱俗，不随你。”
白昼冷汗直冒：“那……那能一样吗，那是我选的，这是我捡的。”
谢沐摸摸小黑圆圆的小脑袋，摇摇头：“吃得这么欢，不知道自己住进贫民窟啦？”说罢盯着另一袋猫粮，眼睛一亮，“哎，你干娘我不如把它卖了，我们一起吃炸鸡排好不好？”小黑理也没理她，把脸埋进了盆里。
“真蠢，”谢沐长叹一声，自己好歹当了十八年学霸、四年学渣、一年废柴小文员，还有半个月社会无业游民，阅历如此之丰富，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
她平时有存钱的习惯，但奈何她的工资实在有限，住在省会城市，生活水平虽然没有北上广那么高，但也足够让她在交了房租以后小心谨慎地吃饭、买衣服。在家颓废了几天后，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走下一步，银行卡上的余额还是因为那点儿版税才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怜。
谢沐看看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喃喃道：“今天一定要努力。”
白昼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北京的阳光有些刺眼地穿透进来，他眯了眯眼睛，窗外是难得一见的蓝天。
他在北京的公司宿舍待了两周了。虽然卓锦森明确对他说过要少出门，但他可坐不住，经常溜出去看看天安门广场升旗，看成群结队拉着手的小学生过马路，小黄帽下的脸蛋儿都红扑扑的。有时候他就坐在某家冷清的咖啡馆里，透过玻璃窗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神色各异的人，他喜欢看他们的表情。
半夜逛街的时候，偶尔会有人认出他来，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后斜着眼偷偷拍照，他也不在意，就低头笑笑。毕竟他在北京，一个永远都不缺明星或是八卦的地方，热情的狗仔每天都有新鲜劲爆的小道消息出炉，相比之下他一个刚刚露面的小新人的那点儿旧事，实在不值一提。
人们遗忘的速度真的很快，这才不过半个月，当初在他的微博下面喊着要他滚出娱乐圈的热心网友们就没了动静，兴致勃勃地谈论别的八卦去了。
这件事情刚爆出的时候，卓锦森对白昼面色凝重地说：“你最近少出门减少曝光率，过一阵子风头过去就没事了。”末了又想了想，面色柔和了一点儿，添了句“你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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