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杨州城落起了牛毛小雨。
我回来了。
杨州城生我养我,却并没有给我父母。我只有个亲外祖父还有个名义上的义母。
我的外祖父将我养大,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义母也在我十来岁的时候与世长辞了。
他们留下给我了有关身世谜团的一封书信和这间银号铺子。
对这封信我万分好奇,但却紧遵外祖父嘱咐要到我第一个孩子出世才许看。还说如果我永远没有孩子,那么就永远不要拆开这封信,永远永远。
再一次见到我的小铺子,它里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我想念着曾经住过这间铺子里的人,我的外祖父,义母,还有江英歌。但是屋子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就像死了的鱼落下的大雁,生机不复。
快入冬了,江南的温暖也拯救不了花雕树零,杨州城染上灰蒙蒙的色彩。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跟在身后的桓凌绡的声音传来,似乎很是讶异。
我点点头,苦笑了一番。
没想到他却说:“挺好的。远离江湖杀戮,过一片世外桃源的日子。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
我哈哈大笑,手指门外:“你看那是什么?”
世外桃源,世外的桃源,落樱缤纷,女耕男织,与世而隔绝,遗世而独立。桃花洒满田野间,简单又无忧无虑,我也向往这样的日子呢。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
桓凌绡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三个金字招牌赫然入眼,清风楼。
他慢启朱唇狐疑地念道:“清、风、楼?”似乎有些懵懂。
“哈哈,不就是女人快活的地方呗,这你都不知道。”我满眼笑意的挪谕他。但是不知为何我说出来之后竟有些罪恶感,心想若不是因有女人的欲望,又哪来青楼这地方呢,说到底还是女人不对,为何世人都只嘲笑男人。我不忍心说下去了,于是收敛笑容转移话题道,“那啥……我明儿要开门做生意了,你帮我收拾吗?”
他听了我的话一愣,脸上表情略僵硬:“你的意思是,那我今晚就住在这?”
该死该死!桓凌绡一向大大咧咧,回来路上又一路同行感情甚是要好,我竟忘了男女有别,他还是个待字闺中的男儿,不像我已经娶过一回的人了。我连忙尴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哪能叫桓公子委屈在这里。你且做你的打算罢,我自己能解决的。”
桓凌绡眉头一挑,用傲慢的口气道,“想要我帮忙直开口,若是觉得我是男子帮不上忙或什么不方便的废话,那就不要说了。若是非要说,我便是想帮也不帮了!”
呵呵!你这男娃娃,跟你客气也不成?我好歹也是个女人,哪能被这么容易你呛下去!?
我佯装无所谓,掀起桌布用力一抖:“不帮就不帮,你且离开吧,我要打扫铺子了,免得弄得桓公子一身灰——”
桓凌绡伸手敏捷,跳出一丈远道:“呵!青云!你赶我走,我还偏不走了!”
我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深知桓凌绡心气儿高,又素来离经叛道,凡事得反着跟他说才能最快达到效果,比如这一次。我暗自发笑,脸上却面无表情,拿起个扫把甩给他:“那你扫地!”
桓凌绡接住扫把,剑眉一横。
想来也是,他无论如何也是个富家子弟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上头有姐姐罩着又有使唤佣人在,即便再怎么样平日里也轮不到他做事。他任凭武功再高强,身形也算是男人中清瘦娇小的那类,出门遇到的女子都要把他看扁了,千哄万让使得他有今日个性。他想当女人,我便把他当个女人来对待,说话之间也不客气。
果然,他抿了抿唇看着我半晌,决定乖乖扫起地来。
我心里又是一阵嗤笑,这男人平日里跟孔雀似得骄傲清高,今儿像个主夫一样扫地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他那双玉手拿起剑耍的飘逸自如,拿着扫帚却笨拙好笑。
我又忍不住故意挪谕他道:“桓公子,我是在帮你呢,帮你未来妻主调/教你,你看看这样子哪个女人肯要你。”
我本来以为桓凌绡要生我气来打我,但没想到他依旧平静的扫着,头也不抬的说:“我可以帮我妻主读书和赚钱,这样妻主就不用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我才不用天天帮她扫地的。”
我一愣,竟半晌说不出话。
其实挺佩服他的见识和想法,但我还是不甘示弱,打趣儿道:“要是我是你妻主,我就不要你读书赚钱,就把你关在家里给我扫地就好了。”
他呸了一声,红着脸拿眼斜睨我:“我才不要嫁给你这种人。”
“哈哈哈哈哈……”我乐了捧腹大笑,第一次看桓凌绡脸红,但是笑到后来喉咙竟泛出苦涩。
是啊,谁他妈会嫁给我这种人?
叫江英歌回来给我扫地,他肯吗?
叫他放弃一夜值千金的荣华富贵回来跟着我过粗茶淡饭苦哈哈的日子,他肯吗?就算以前他那个他肯,现在呢……
我突然想到我和江英歌新婚夜的那个问题,“你愿意这样跟我过一辈子吗?”
他的声音仿佛还飘在耳边,“我愿意,我们还要生好多好多可爱的孩子,你说好吗?”
好,好个屁!
江英歌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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