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跟着老太太去西风山进香,下山的时候,老太太的马忽然受了惊,疯狂地向山崖下冲去,当时我就在老太太的身边,做儿女的,自然不能眼睁睁让长辈掉下去,我拽了老太太一把,自己却掉了下去。
那是万丈悬崖,下坠的是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跌落的时候,被一只手拉住了我,那只手是那样有力,象铁腕一样勾住了我的命,只不能阻挡我下坠的颓势,我们一起跌落了悬崖,我见到了,“他”。
我们方家书香门第,百年望族,方家男子皆风度翩翩,儒雅如玉,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英气勃勃的男人,跟我认识过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长得威武,却是个十足的君子。
我们相处了三天三夜,他对我彬彬有礼,一句过分的话也没有说过,便是过夜,也是在山洞外面,从来没进山洞一步。
第二日他发出烟幕弹之后,他的同僚找到了他,又通知了我的家人,很快家人来接我,他就不见了。
他不见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怎样,可是当我回到家里,相思象海浪一样淹没了我,我想一定入魔了,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所谓情之一字,竟是如此生死相许,刻骨铭心,
我什么心思也没了,姐妹间的那些游戏,姨娘们的暗斗,母亲的家务,甚至包括宴席节庆,所有一切都不在我的心里了,我只有他的影子,再也装不下任何,终于有一日,我病倒了。
相思如病,君却不知。
我身子一直发烫,说着胡话,家里人都吓坏了,以为我这是掉崖之后中了邪,纷纷请和尚道士给我作法,可是他们治得了我的身,治不了我的心,我的病一天天严重下去,最后只差一口气了。
终于那一日,我快死了。
至今我都忘不了那种感觉,我想要死了,我要告别这个人间,我活过,却又像没活过,是的,我没活过,我连自己的心情,还没跟他表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无声无息的死了?
不行!我一下坐了起来,撑着所有力气,告诉丫头,“我要喝参汤!”
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去,哪怕死,我要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
丫头见我忽然醒过来,大喜,忙服侍我喝参汤,又去通知老太太,太太和母亲,大家欢天喜地庆祝我醒了。
是的,我真的醒了,应该说,是活明白了。
我身子复原之后,开始打探我的婚事,有意无意问母亲,我们这样的贵族小姐,能否嫁给锦衣卫。
母亲告诉我的答案:不可能!
而且她还告诉了我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已经给我说下了一门亲事,是状元郎周义,高阁佬的门生,前途光明,金夫玉婿,让我好好珍惜。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就这样飘乎乎地进了房间,怔怔的,不知所在。
丫头以为我又中邪了,我告诉她,“没事,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想出去透透风。”
丫头把这话告诉了母亲,母亲不疑其他,让方二哥带着我们姐妹一起出去散心,就在那一日,我跑了。我借口解手,换上了男子的装束,脸上抹了灰,一溜烟跑出了丫头婆子的视线。
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有些寒,可是我的心却是热的,我从来没有这么热过,从来没有这么沸腾过,当我跑到了锦衣卫的校尉营,告诉他们,我要找“廖大人有急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真的活了,从前十多年都白过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方家小姐方怡。
他出现了,他根本没有认出我,他警惕地问我是谁。
我只是笑,作为一名大家闺秀,这样的举止已经骇人,可我也顾不得了,我觉得……这才是我,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我!
“我是方家三小姐,廖大哥。”我咬着嘴唇告诉他。
他的脸色忽然大变,身子象秋风一样颤抖起来。
我咬着牙道:“廖大哥,我偷偷跑出来,投奔你了。”说着,闭上眼,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唯恐,他说出拒绝的话来,因为我已经没有出路了,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他没有作声,只是沉默着,沉默着,那伟岸的身影很软变得有些狼狈,像是震惊,又像是恐惧……
后来他领着我到了一家客栈,安排下了我,唯恐我出事,他睡在我的隔壁。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我的教养让我无法说出更多的表白,所以只是默默地随着他,我想他这么做,表示已经接受我了吧,这是一场梦,我已经决心做到底了,对于他,也没有退路了,我们的爱,注定崎岖,可是我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让他再后退。
只可惜,我错了。
那天夜里,我听到他辗转反复,第二日,有两个婆子忽然来接我,我说“我哪儿也不去”,她们只是笑,笑着笑着,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自己的闺房里,鸳鸯帐暖,鹅香扑鼻,天堂地狱轮一回,我又回来了。
我想笑。
母亲来看我,什么也没说,只告诉我,一个月后,就是我的嫁期。
我没说话,只是笑,豁出命来的一场私奔的爱,竟换来这样的结局,谁都做对了,只有我自己错了十足,我错了,我不该发疯,我该认命,所谓爱情,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姐,就是一场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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