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就站在他对面，傅夫人则站在他左首不远处，两道眸光都在看着他，小青一双眸子宛如深潭，幽幽不可测，而傅夫人则是一双秋水，清澈而温柔。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幕后，到底是谁。
是小青！
如果说这个局是傅夫人要害小青，那也是小青主动促成的，她的目的就是……就是……逼着他做出最终选择！
“我……”他刚刚说了一个字，忽听小青开口：“皇上。”
小青转过身来，对着永乐拱手道：“傅阁老周阁老指微臣乃是建文的女儿，蒙古鞑子养起来的，天生是皇上的敌人，虽然微臣更心靠皇恩，却违法自证清白，因此若是这一次微臣错了，愿意以欺君之罪受死！“
“小青！”岳东听了这话，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抬头看着小青，小青没有动，背着身子，凌乱的碎发在她耳边摇曳，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岳东的心，忽然拧成一团，再也沉浮不起。
小青在逼他，用死逼他，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决绝？又或者，这样的狠心和狠毒，她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点了这个头，傅夫人一辈子就完蛋了，连同自己的仕途……也完蛋了。
也就说，她苦苦地运筹设局，把所有人包括皇上都圈进来，就是为了现在？此时此刻，自己的抉择？
可是如果自己否认呢？毕竟承认了，自己的前程也没了，而她会死的，欺君之罪可是会被千刀万剐的！
为什么要这么赌？为什么要这么冒险？为什么把一切都推到了绝处？
岳东的脑袋像是被大锤击打着，“咚咚咚”作响，环目四顾，满眼都是人，都是一双双眼睛，大殿里没有任何声息，只有殿前的黄幡被风吹得瑟瑟。
“岳大人。”傅夫人轻声开口，这种时候，她依然很注意分寸，声调既不过于妩媚，却也不是那种冷酷无情，只是象是老友谈天：“青大人竟然要以死相逼，看来真的看妾不顺眼呐，您说呢？”说着，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妾也知道这样引人误会，只是……青大人，您真的误会了。”
话里话外按时一切都是小青的趁机报复。
小青翻了白眼，她知道傅夫人在做什么，在这么不利她的情况下，能挽回个大半局面，连她也不能不衷心佩服。
可是……
她却不如自己真心，没错，她没有自己这颗心！
想到这里，小青在袖子里死死攥着手，人就是这样，一直期盼着，紧张着某个时刻，真正来到了，发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小青闭上眼，等着命运的裁决，生，或者死。
过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过了一生，却又像是过疏忽瞬息，岳东终于开口。
“青弟。”他的声音包含着歉意。
小青一直背着身子，没有转身，听到这一声，忽然笑了。
好吧，她又输了。
在争夺岳东的心上，她再次输了，或者她从来就没赢过，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不论这个女人如何如何利用他，背叛他，折磨他，连累他，他依然甘之若饴，倾心以待，为了维护她，说谎以掩盖真相，甚至不惜放弃身边女子的性命，那么……
她还有什么好说呢？
她认输！
小青嘴角浮出了然的冷笑，闭上眼。
万念俱灰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其实就是这种，什么也不用想，只坦然受死就是了。
耳边传来岳东的声音：“皇上，臣愿意实话作证。”顿了顿，又道：“臣当年救过傅夫人一命，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颇为倾慕，只是因为门户不同，未成眷属，但是感情却依然藕断丝连，后来傅夫人确实来找过微臣，不过大多数是公事，很少说起此事，她成亲之后，更是从来不谈。说起私情，微臣是有的，当时只愿见一面便足以，从无半点亵渎之念……”
这话说得不像傅夫人那般慷慨激昂，却是中正平和，坦坦荡荡。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这话的意思，有私情，又没私情，怎么判？
岳东环视四周，看了看邓夫人，眼眸里的火焰已经不见了，而是充满了悲悯：“关于微臣当时救邓夫人的事情，邓夫人当时并还没来得及被侮辱，微臣武功还过得去，方圆几百米的事情，还是能察觉到的，当时没及时赶到，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然而像这种事情，微臣不会让它在眼皮底下发生的。”
说着，叩头。
殿内众人静了一会儿，小声议论起来，刚才傅夫人与小青对峙得差点要起火，现在岳东的话，就是一盆凉水，一下把所有都浇灭了。
然而这话却更加可信，因为不偏不倚，更接近事实。
永乐终于点了点头，沉吟了下，道：“你的意思，邓氏并没有受辱，所以傅氏的话，是假的？”
岳东忙道：“不是的，皇上，闺阁的事情，微臣不太清楚。”
这话也是老实话，永乐被这一堆一堆的人缠了半晌，现在倒是最愿意听岳东说话，在朕面前，老老实实，有啥说啥不行吗？
”皇上。“
小青没想到岳东会这么做，惊喜之余，倒也有点小遗憾，毕竟岳东只是实话实说，没有直接怼上傅夫人——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傅夫人再怎样对他，他怎么忍心下手毁了她？
不过那话也差不多了，一个贵妇，明知道男人爱他，还总接触她，光这点，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她是可以打着太子的名义，太子心里怎么想，可就难说了。
所以小青想了想，还是不要在这个坑里使劲扯她，而是第一个。
“皇上。”小青拱手，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快：“皇上，既然邓氏并没有受辱，那么那个威胁就无从说起，又或者傅夫人编故意假造这个事实，好拿捏邓氏，不管如何，邓氏被傅夫人唆使的证据确凿，整个幕后，都是傅夫人操纵的无意，老王爷，您现在知道，谁要害你了吧？”
这话出口，朝臣里很多人都皱了眉头——小青这是要傅家鱼死网破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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