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三注香。
烟气袅袅的案前,很清净,没有别的东西,只一副画像,一尊香炉。
画上很英气的脸,画像前摆着的青玉香炉也极干净,里面是珍珠一般的白米。她拿着洁净的手帕,在案上仔细地拂拭,不教落一点灰尘。
听得身后人怯怯地喊:“溪!”她也没有回头。久久,伸手将香灰拨去。
拉下额前的兜布挡住脸孔,她静静坐在案前,翻开膝上的册子,诵经,祈福。
如此寂寞的日子,她已过了十年。
并且还要继续过下去。
青灯香案,深居简出。这世上的人,如今也未必有几个人知道“微生绘雪”的名字。除了那个终日守在她身边的残缺了一只耳朵的少女,还有不知在何方云游的“不死魔君”。
十年前的一日,她从睡梦中醒来后,便告诉身边的人:“我此生不会再从这屋子里走出一步。”
没有人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也没有人敢问。
当然她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如是便是十年。
屋里所有的陈设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如果是第一次步入这里,大概会觉得这是个普通的简陋的药庐。放草药的架子,一张竹床,几个木柜,床头摆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衣服,玩具,破碎的木刀木剑……
而正对床的那张香案,终日里烟雾袅袅。案上供着的画像,只是简单地题了几个字。
上方太乙缚龙长生水芸仙真。
残缺的少女凝视这画很久,对她说:“溪,这画上的人,长得好像呆直姊。”
她不说话。
“给我添一些檀香来。”
少女去了。她将手里捏得已经泛黄的一只小蝴蝶,轻轻放在画像前面。
很旧很旧了,这蝴蝶躺在那里,不动,也不摇。
“我知道你在。可是你从来不对我说话。”她低语。
“我想起来了,我是你的小石头。可是现在,我已经找不到你了。”
“我知道你在。你从来都在。水月仙人告诉我,你在小蓬莱受戒八十一年。于是我这样整日地诵经,你听得到吧?你应该听得到吧?可是你回答不了我。我知道的。”
“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更靠近你一些。可是我不能够去小蓬莱,即使我死,与你也不过是天上地府,或许比现在更不如。”
“所以,呆直,我就这样留在这个小房间里。我把这里布置得好像以前我们住在太师父那里的时候一样,这样万一你能够回来了,就不会找不到路了。”
“我会一直留在这个房间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
“这样你如果回来了,不论什么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呆直……看到我。”她有些哽噎了。
香头的火焰,有些黯淡下去了。她伏在香案上,也许是坐得太久,有些累了。
“呆直……我睡一会。”
她闭上眼睛。
在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她,还有她,两个人在院子里,在太师父和微生师父、掌门的注视下,嘻嘻哈哈地练武。她腿脚不好,她温柔地将她扶上木轮椅。那轮椅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踏影。
她在地上抱着膝盖打滚,撒娇地冲她喊,我就是小石头,小石头就是我。
她在梦中笑出了声。
她想起,在她们很小的时候,总是有人会告诉她们,等你们下山之后,往路的那边走,会看到另一番景色,比现在你们拥有的好得多,美得多。于是她们拉着彼此的手向前,等到翻过山的那一边,却发现已看不见彼此的脸。
她们确实看见了与以前不一样的景,不一样的人,正如那些人所说的,更加五光十色。
可他们唯一没有告诉她们的是,如是种种,终必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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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隔了这么久以后,终于结文了。
如果说起中途为什么停了这么久没有写的话,大概也有很复杂的原因。这篇文可以说是情绪很低落时候的产物,所以感觉里面有很多东西,比其他文都消极得多。哪怕是所有人都死光了的那种暗黑文鬼娘,嗯。(其实我倒是觉得鬼娘的主题满积极的,呃)所以这样写着写着,大概的动力也就慢慢消失了,可能真的是会被文里的一些东西影响(大误),所以之前有更新的时候,频率也是有越来越慢。
而且感觉写文码字这种东西,被文以外的因素影响确实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或许等这些因素冷却下来再写,才会找到当初的感觉吧。
在有了放弃不想写的念头之后,哪怕是大纲里最后的两三章也坚持不下去拖了几个月这种事情,说起来真的是有够丢人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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