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抹了把额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漆黑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见，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四肢僵硬，目光呆滞地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刚刚又是自己在做梦吗？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这觉压根没法睡了，虽然搬进这栋公寓后很难受到噪音的干扰，但梦魇始终不肯放过我。
仔细想想，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只有住在小唐家的那一晚，自己才睡了个安稳觉。其他时候要么做噩梦，要么直接现实里发生些倒霉事。
我不由抱紧枕头，拿起床边的外套，翻身下床。
走到301门前，刚抬起手想敲门，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局促地停下动作。
大半夜跑来别人家扰民，会不会很唐突？
而且我和他也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邻居而已。
还是算了。
刚醒过来的那股子冲动劲立刻消散殆尽，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抱着枕头准备继续回自己家挣扎。
就在这时，只听“嘎吱”一声，301室的门突然开了。
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渗出来，照在我那张惨白的脸上，我想自己现在的形象肯定很可怖。
小唐看着我，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就好像这个时间点我出现在他家门口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咽了口唾沫，颤声道：“那个……小唐，我可不可以，在你这借住一晚？”
小唐还是用那种淡漠的目光看着我，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往里走。我耷拉着脑袋，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深刻认识到，他就像之前元菲说的那样，不爱和旁人打交道。
但比起待在自己家被噩梦折磨，我宁愿忍受任何低气压。于是我默默从敞开的门缝间钻了进去，还不忘关上身后那道铁门。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盛茗公寓的出租屋，甚至我那间屋子的摆设比这里要有人情味得多，可当我一进到这个房间，周身的冷意顿时消散了大半，心情也变得格外踏实。
难不成这里有什么玄机？
我趁小唐不注意，偷偷打量四周，企图寻找安全感的根源，比如符咒香炉一类，然而什么也没能发现。
或许是风水上的差异吧。我琢磨着改天找个风水师打听打听，顺便问问这盛茗公寓到底是不是凶宅。
靠在沙发上神游了一阵，我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半夜，正常人一般都在睡觉，小唐为什么能那么快听到敲门声？
不对，我没敲门啊。
那么说起来，小唐刚刚是打算出门？
我回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他在打开楼道里的灯救我一命后，也是立刻离开了盛茗公寓。
难道那个时候他是赶去上班？
也不对啊，有什么工作需要半夜上班？
猜测很久都得不到结果，我用余光偷瞄身旁的小唐，心想可能猜错了，他并没有出门的打算。
姑且归结为他提前预测到我会来敲门吧。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担心他又像上次那样把卧室让给自己，本来半夜扰民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我可不想再次霸占别人的床。赶在他开口前，我晃了晃手里的枕头，笑道：“我睡沙发就行。”
小唐侧过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我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脸皮够厚，这点被无视的程度还受得住。
缩在沙发上凑合着睡了大半个晚上，噩梦没有继续纠缠我，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醒了，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免得吵醒卧室里的小唐。
匆匆洗漱一番，然后下楼。经过二楼时，一个女人正好从楼下走上来，和我打了个照面。
我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因此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她问好。
纠结片刻的功夫，女人已经近在咫尺，她似乎也觉得我很面生，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纪衡，新搬来的住户。”我回答道。
她像听到某个很不可思议的笑话，盯着我打量了半天，道：“你该不会和二楼那个姓穆的大学生一样，为了追寻爱情才搬来这里吧？”顿了一下，又说：“小心点，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意识到她说的人正是穆婉婉，心情十分黯然。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忍不住轻声道：“她……死了。”
“死了？”女人起初有些讶异，随即又发出一声嗤笑，“死了也好，反正活着也没什么盼头。”
她的话让我有些不舒服，却无法反驳，只能抿着嘴唇，目送她消失在二楼的过道里。
这时我已经想起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之前由于出差而没能参加李燕如生日宴席的祝清秋，听她的语气，也许了解一些旁人不知晓的事情。
于是理所当然的，我打电话给吴简，让他去询问祝清秋。
吴简听完我的陈述，也得出相同的结论。根据祝清秋的反应来推断，她刚刚才从我这里得知穆婉婉死亡的讯息，那么她为什么会提前劝告我“别为追寻爱情把自己搭进去”？难道穆婉婉死前已经付出过某种代价，且这种代价正好被祝清秋洞悉？
祝清秋对穆婉婉的事，究竟了解多少？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是鲁莽。”
“啊？”话题跳跃性有点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简在电话那头幽幽道：“你就没想过，万一李燕如真是凶手，你这么送上门去告诉她，你怀疑她，难道不怕她把你给灭口了？”
“不至于吧……”我只觉后背阵阵发凉，一滴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滑进衣领里。
“那可不一定。”吴简的语气十分慎重，叮嘱道：“总之在那栋公寓里，万事都要小心。”
我下意识点点头，然后想起自己正在打电话，对方并不能看到我点头的动作，忙应道：“我会注意的。”
吴简满意地挂断电话。
我却越想越后怕，小唐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杨林家，自从我和他认识以来，他虽然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但从不曾对我表现出恶意，甚至救了我好几次，那个时间他敲开杨林家的门，是因为知道我有可能遭遇危险吗？
回想起李燕如那张温柔恬静的脸，莫名有些不寒而栗，更多的则是越来越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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