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沉思的时候，陶小芹那边已经顺利打开了门，顿时一股古怪的气味沿着敞开的门缝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很难形容那是怎样一种气味，就像混合着腐烂的泥土和陈朽的枯木，源于黑暗的地底深处，使人情不自禁地感到绝望。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个地方。
下意识往后退出几步，想叮嘱一番然后回三楼，陶小芹却不干了，紧紧拉着我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哥哥……呜呜，小芹不想一个人在家……小芹害怕……”
我见她越说越难过，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渐渐有流眼泪的趋势，连忙道：“别哭别哭，我不走就是了。”
陶小芹立刻破涕为笑，我忍不住怀疑刚刚她是不是装的，实际上她应该习惯了一个人在家，只是不知为何，她眼底流露出的淡淡恐惧让我无法扔下她。
我牵着陶小芹走进103室，屋子里的摆设很简陋，大多都是些过时的家具。客厅斜对面的角落里放置着一个铁架，上面杂七杂八堆了很多东西，非常凌乱，凑近一看才发现那些都是各类刀具，长短不一，有的刀柄已经生锈了，有的还泛着锋利的光泽。
我默默感慨道：这里完全不像一户三口之家居住的地方，反而像个……屠宰场。
这个念头刚出现，我的心脏突然狠狠跳了下。
陶小芹终于松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说要给我拿点吃的。
我趁机从铁架上捡起一把短刀，放在手里仔细观察。
这把刀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清本来面貌。我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立时感觉鼻子发痒，忍不住想打喷嚏。
刀面锈迹斑斑，隐约有条暗红色的印迹，从刀柄处延伸至顶端。奇怪的是整个刀身有些弯曲，就好像曾经有人用它插在某个坚固的物体上，再次拔出时却遭受阻力，令短刀的形状发生了变化。
然后我又回忆起穆婉婉的死状。她正是被利器刺穿心脏而死的，这些刀具中会有杀害她的凶器吗？
“哥哥，你在看什么？”
一个声音冷不防响了起来，我手一抖，短刀“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没什么。”我侧过头，发现陶小芹正站在厨房门口，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见她手里拿着两个苹果，就问：“这是给我的吗？”
陶小芹立刻笑了，拨浪鼓般直点头，将其中一个苹果递给我，说：“哥哥，吃这个。”
我接过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有些酸涩，舌头微微发麻。余光瞥见陶小芹满脸期待，我又咬了一口苹果，然后点头道：“很甜。”
陶小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好像收获了什么了不得的夸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哥哥真好。”
还是个单纯的小孩子，不懂得成人世界的光怪陆离，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开心不已。
苹果很快被我啃得只剩下个残核，正想问陶小芹哪里有垃圾袋的时候，她突然看向了门口。
“妈妈，是妈妈回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感到十分奇怪。自己并没有听到敲门声，陶小芹怎么知道她的妈妈回来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或许母女之间有特殊的心灵感应也说不定。
陶小芹嘴里还哼着歌，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门边，打开了103室的门。
“妈妈。”她兴奋地喊道。
我却背脊发凉，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门外，空无一人。
“妈妈。”
陶小芹又喊了一声，稚嫩的童声在我听来却像来自地狱的死亡呼唤。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背影，以及她面前那空荡荡的楼道，拼命压抑落荒而逃的冲动。我知道这个时候情况未明，不能轻举妄动。就算门口有鬼，看在陶小芹的面子上，也许并不会伤害我。
“今天家里有客人呢。”陶小芹突然转过身，冲我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她的眼底倒映着昏黄的光线，显得鬼气森森。
“妈妈，这是哥哥。”
陶小芹边说边朝我走来。屋子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不少，很快陶小芹就走到我身前。她微微侧头，好像她旁边真的站着个人，软声道：“哥哥对我可好了。”
下一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我僵在原地，眼前依然什么都没有，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正扫视着我。
很糟糕的体验。灵魂就像被浸泡在雪水里，寒意从胸口处扩散，渗入五脏六腑，连带着呼吸都渐渐变得困难起来。直到陶小芹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重重地喘了口气，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紧贴着皮肤，令我非常不适。
只听陶小芹担忧地问：“哥哥，你没事吧？”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连忙摇头，动作却很僵硬，好在陶小芹并未发现我的异常。
“妈妈在和你打招呼呢。”她又说。
我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刚想说点什么，这时就见门外黑漆漆的楼道突然被照亮，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哎呀，家里的门怎么开着？”
那道冰冷的视线顷刻消失，我如蒙大赦，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
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正是陶四喜和他的妻子。看见客厅里的我，他们都很惊讶，陶四喜马上问道：“小纪，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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