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慑的语气很快起了作用，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滞了一下，然后说：“……是我，纪衡。”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我的脑子立刻炸了。
无论过多久我都不会听错，这是尹泽的声音！
自从经历盛茗公寓的风波后，他和顾钧棋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曾经拜托吴简去调查那个传说中的时相侦探事务所，然而根本查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后来我才发现，所谓的合伙开侦探事务所，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拙劣的谎言。
“尹泽？”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很多话堵在喉咙里，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有些语塞。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对不起，上次连累了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听马上就急了，连语气都拔高了几个调，惹得坐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频频回头打量，我有点尴尬，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压低声音道：“我俩谁跟谁，你何必这么客套？”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最近到底去哪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别担心，我很安全。”尹泽停顿片刻，说：“但我也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我下意识问。
“你现在在哪？”
我一怔，心想他为什么突然打听我的行踪？难道他打算偷偷赶过来，给我个惊喜（虽然惊吓的成分可能比较多）？
行踪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又不像他和顾钧棋，走到哪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便坦诚道：“我在车上，要陪同事去参加个网友见面会。”
“听我说，纪衡。”尹泽的语气变得很严肃，一字一句道：“立刻下车，离开那个地方！”
“啊？为什么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道。
“嘟嘟嘟……”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忙音，我愣了下，把手机举到眼前一看，发现信号栏是空的。
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信号？
我转过头，推了推身旁的刘瑞冬，小声喊道：“醒醒！”
刘瑞冬脑袋一晃，差点摔到地上。他半睁着眼，没好气地嘟嚷道：“干嘛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手机有没有信号？”
刘瑞冬边抱怨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两眼然后对我说：“有啊，满格呢。”
我飞快抢过他的手机，果然如他所说，信号那一栏显示满格。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这下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信号栏同样是满格。
我抬眼望向窗外，墨一般的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难道客车正好经过了某条隧道，所以才暂时出现没信号的情况？
刘瑞冬抱怨了几句，再度陷入昏睡状态。
我收回视线，在手机的通话记录中找到尹泽使用的那个陌生号码，拨了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意料之中的答复。在我的认知里，自从顾钧棋带来尹泽失踪的消息后，这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就像被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隔着重重迷雾，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手上，我只能被动等待他的联系。
没听错的话，尹泽在电话里让我立刻下车，离开那个地方。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不下车，继续坐着这辆车直到站点，会发生什么？
我的心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尹泽不会特意打电话来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辆车肯定有问题！
此时正值深夜时分，车上的大部分乘客和刘瑞冬一样，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到那股弥漫在车里的古怪香味似乎浓郁了些，就像过期的香水，混杂着香味和淡淡的陈腐气息。
四周的光线非常昏暗，我从椅子背后探出脑袋，司机仍保持着之前端坐的姿势，上半身挺得笔直，沾满灰尘的车玻璃倒映出他那张略带憔悴的脸，车外的层层树影和车内的朦胧光点互相交织，又被夜风无声地吹散。
突然，他侧过脸，慢慢咧开嘴角，冲我露出一丝微笑。
我吓了一跳，跟触电一样迅速缩回身体。
从车站上车的时候，我和刘瑞冬因为记错发车时间差点没赶上最后一班客车，当时这个司机也是冲我们微微笑了笑，叮嘱我们以后一定要准时。
但他刚才的笑容没让我感受到任何善意，反而无形中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我越想越不安，抖着手摇醒刘瑞冬，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我们下车吧。”
“啊？下车？你脑子没撞坏吧。”刘瑞冬半梦半醒，边嚷嚷边伸手要摸我的额头。我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很怕他一惊一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唔唔……还没……到站啊……”
“小声点。”我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提议道：“离那个什么山庄只剩下不到两公里的路程，我们可以走过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刘瑞冬好不容易挣脱我的束缚，虽然很不满，但还是顺从地压低声音。他看了眼地图，然后道：“为什么不能直接坐车过去？天还没亮，难道我们要摸黑走山路？”
“难得出来一次，就当欣赏野外风景吧。”我随便扯了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理由。
刘瑞冬面带狐疑地看着我，忽然面色一紧，我正怀疑他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听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咳咳，不是我说，老纪，我对男人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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