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游湖,更是一场小型的雅集诗会。那林泓原本就是自幼名传天下的才子,诗词无数,遇到今日这样的景致,自然诗情勃发。若他自己才华横溢,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还能把身边的人带的诗意盎然。崔方两人第一次见林中书真人,每每吃惊对望,不免铭感五内:究竟这世上有诗仙,究竟这世上有这般英才天纵、一呼百应的人物!
一行近十人,一是朗诵前代佳作,不时又有几句妙语、妙词、妙诗传出,旁边皆有人一一记下,想必不久可就传遍杭州府了。那林恬儿身处其中,和林泓手下的四人极为稔熟,每每玩笑撒娇。总让方愍频频侧目,连崔瑾义也觉得这林恬儿实在太活泼了些。
不多时,方愍不堪酒力,就悄声说要去船头吹吹风,崔瑾义见方愍身子不大结实,又怕他喝了酒再吹风禁不住要吐,便也告了生罪,陪着方愍到船头去。
两人站在船头,崔瑾义略略扶着方愍,看他一张脸红过晚霞,笑着问:“方弟可好些?”
方愍正要说话,又打了个酒嗝,缓了一会才说:“往日在家,父母亲极严厉,是不大喝酒的。今日这样胜景,身边又是这样的人物,不由得喝多了一些,因此不胜酒力,叫崔兄见笑了。”
崔瑾义摇头:“方弟说的什么话,日后我们还要一同上京呢,总是相互照应着。不承想今日无心插柳柳成荫,见识了一番,也算我等缘分。”
“正是呢,我看着林大人果真当得起当世第一才子的名头,那作派,果真人如其诗,豪迈不羁。对了,小弟疑惑久矣,不知崔兄能否告知?”
“何事?方弟只管问,为兄自当知无不言。”
“方才岸上崔兄曾要求一睹林小姐芳容,往日又告诉我曾有位故人姓林,你寻她多日,只不知崔兄竟是要找一名妙龄女子么?我等读圣贤书,怎可如此?我见崔兄一提起这位故人就有些心神不宁,是故想问。”方愍难得的正了容问道。
崔瑾义见他有些误会,笑着摇头:“方弟有些误会了。不瞒方弟,三年前我如方弟这样的年纪就曾同师弟一起上京赶考,后来考前辗转听闻家中母亲病危,不免忧惧,是故当年也落第了,反倒师弟高中。考后失魂落魄,万念俱灰,只急急赶回家中,不料祸不单行,行至翠雍山间竟然高热不退,晕倒山中,隐约见听见人说话,半梦半醒间看见一名青衫少女。后来我才知道是那少女救了我,病中也是她的丫头并仆人照料我。她见我心事重重,知我经历了变故,因此常常与我交谈,论诗,说各地的见闻,开解于我。我见她年纪极小,但温言软语间见识不凡,心中着实仰慕。后来她知道我母亲病了,又说她师傅回来了,让我回家带着母亲去翠雍山找她师傅。”
“后来呢?后来如何?”方愍听到崔瑾义一脸风霜下竟然经历了这等挫折,想到他今日的情态,觉得此人胸襟颇为宽阔,也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崔瑾义扶了扶方愍,继续说道:“后来我挥别那少女,回到家中,母亲果然病重,因此立即带了母亲千里求医。后来倒也顺利,那少女的师傅是位和尚,名唤松风,果真是位妙手神医。方弟不知,我母亲自我父亲弃世后,常年病着,久病成医,我于她身边伺候,也略有些医理在胸,在翠雍山期间,也得了松风和尚的点拨,这情怀和医理都有了长进,也算奇遇一桩。一年半前松风以为我倒是读透了内经,要我出门历练,多经些病例,才能有所建树,加之母亲病也好了,也希望我继续科考,能谋到出身固然好,不能,就当游历一番吧。只是第二次上翠雍山我便不再见过那少女了,松风和尚也不曾在我面前多提及此女,我只知她姓林,如今人海茫茫,只不知可否有机会一见,谢她当日救命活命之恩……”
“原来如此,那少女既是和尚的弟子,自然方外之人,必然施恩不忘报的,崔兄也不必时时挂在心上。我看今日这林姑娘倒是个不拘于礼数的,不然遇到那些扭捏的,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崔瑾义见方愍劝他,心中微叹,也只好笑道“今日是我唐突了,叫方弟见笑。我见这林姑娘却也是极聪慧的,但是与那少女倒是两样的人,那少女……宛如谷中幽兰,世间人难见。若是将来方弟认识,自然就知道了。”
方愍听崔瑾义这样形容那少女不禁微笑:“崔兄好福气呢!竟然桃源一入,如过千年。”说罢又皱了眉头,回头看了看:“那林小姐虽也聪慧,但愍以为,不大合适,到底还是闺阁女子。”
崔瑾义听了这话,却也不说话,只是笑笑。两人正聊得起兴,远远的看见一艘大游舫靠近过来,隐隐还飘来了丝竹之声,不禁张头去看.一时船中诸人也都听见了,纷纷站到船头上来。那林泓遥望了两番,不明所以,皱了眉,因说道:“杭州府有这样游舫的人家屈指可数,若他们出游岂会不报与我知?只怕不是那等人家,却不知是谁。”
正说着,那游舫旁边下了小船,不一会小船朝他们划了过来,离的一丈的地方上面的人便高声唤道:“对船上可是杭州府知府林泓林大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