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谜样男子
跖盭之刑的当众施行,在王府内取得了立竿见影的威慑效果。
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在公众场合还是在私密场所,那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情形再也看不见了。同时,“鬼”这个字,也成了王府中名副其实的禁忌之语,每个人都对它三缄其口,好像从来就不认得这个字。
原先弥漫于全府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妖的不安氛围,于一夜之间消弭无形,次日清晨,众人相见,眼神间传递的信息已满是对酷刑的畏惧,而无一丝对恶鬼的惊疑。
毕竟,酷刑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而鬼神之说,却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哪个不容回避,哪个可以稍懈,显而易见。
更何况,自当众行刑之后,府中再也没发生什么新的灵异事件,好像连那恶鬼也迫于酷刑之威,不敢出来作祟了,真真应了那句老话:鬼也怕恶人。
事实摆在眼前,就连万俟菀也不得不承认,沈迦蓝的理论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在非常时期使用雷霆手段,有时候真的比宽厚仁慈更有效、更管用。
最起码,他的一个跖盭之刑,封住了悠悠众口,也为定南王府换来了一段相对较为太平的日子,不管这太平是粉饰出来的,还是暴力逼迫出来的,但太平就是太平,至少能让璟鸾紧绷的神经暂时松懈一下,让定南王妃安心调养身子,也让万俟菀和沈迦蓝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奇怪起来。
自从那日化解了在沁秋湖畔发生的争执后,他们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万俟菀不再处处与沈迦蓝针锋相对,沈迦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常用不冷不热的态度惹她生气——他发过誓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改变了自己。
他依然沉默寡言,但至少每次跟她说话时,他都会带着笑。
他用“你、我”来称呼彼此,对璟鸾却一直用着尊称。
他尽心尽力地照顾、保护她,不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有一次她兴致突发地说想去市集逛逛,他甚至陪她逛足了一下午……
但是,万俟菀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比以前更遥远了。
以前,他们虽然几乎每天都会吵架、会产生摩擦,但就在这样的摩擦中,沈迦蓝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真实的自我,就像每次地震过后,都会有一些掩埋于地层深处的东西大白于世。
可现在,一切风平浪静,死一般的宁静笼罩着他们,在这样的平静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用另外一种方式把自己隐藏起来,隐藏得比以前更深、更紧,也更无懈可击。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对他而言,她是特殊的。曾经有很多次,在彼此的目光不经意间相碰触的一瞬,她对天起誓她真的看见他眼底缭绕着淡淡的悲哀和难言的压抑。
他明明是最光明磊落的人,可身上却仿佛藏着很大的秘密。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她想知道,却根本没法子问出口,因为他和她已经走入了一个僵局,一个表面看起来融洽和谐,其实谁也无法再向前迈一步的僵局。
也许到最后,我还是赢不了这个男人。她气馁地想:因为这根本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猛然间察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行踪已变得比鬼还诡秘起来。
清晨。
风聆苑。
虽说是客房,但风聆苑的规模和陈设却丝毫不比别处逊色,除东西厢房外,另有一座主屋,三明两暗的结构,正明间的左侧高耸着一对紫檀木镂空花草图案的木槅,二者合围,形成一扇圆弧门,门上垂着精绣云龙暗花纹图案的绸缎挂帘,帘内便是西次间。
所谓西次间,其实就是卧房的外间,大多数日常用品及零碎物件,如脸盆架、水壶等等,均堆放在此处,然而因为地方大、设计合理,丝毫不显杂乱之象。临窗一张坐炕,铺着大红猩猩毯,各色靠背、迎手、引枕一应俱全,中间设一张紫檀木镶嵌螺钿石面炕桌,上面摆着一座珊瑚宝石盆景、一只汝窑美人觚和一个花梨木座铜鳅耳炉,室内暗香浮动,暖气熏面,无论多么挑剔的人到了这里,也决不会有任何不满意。
然而此刻,万俟菀把脊背挺得笔直地坐在炕上,脸色却阴沉得仿佛头顶上随时都会打下来一个闪电。
“卯正初刻啊!我卯正初刻去找他,他居然不在房里!那么早,天都还没亮呢,你说他能去哪儿了?嗯?”
顿了顿,她端起白玉茶碗,愤愤地喝了一口茶,愤愤地道:“昨天!”又喝了一口茶,“前天!”再喝一口,“还有大前天……”
“砰!”
茶碗重重地被放回炕桌,她修长的双眉都快拧成了一条直线,气也不喘一口地接着道:“搭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啦,我天天去他房里堵他,一天比一天早,居然没一次碰上他!你说你说,这不是活见鬼是什么?!”
璟鸾倚着大红金线蟒靠背,笑笑地看着她道:“许是有什么事出去了。”
“有事出去?”万俟菀“噌”地跳下坐炕,在屋里走来走去,“在这四九城里,他一无亲戚二无朋友,你倒说说看,他出去能有什么事?”
“也许……”璟鸾很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也许出去买布料做衣裳去了。我瞧他身上终日穿着那件‘雨过天青’,再不换,恐要生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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