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一天天在平静的等待中度过。
仿佛彼此都感受到了心灵深处那份奇异的吸引,倪叛和锡安不约而同开始接近对方,整日形影不离。清晨,他们一起沐浴着晨光给马喂甘草;傍晚,他们一起披着夕阳的光辉给马洗澡;夜幕降临,他们就坐在河边,在漫天星子下倾心交谈。
令人讶异的是,虽然彼此生存的时代相隔五千年,他们的内心世界却惊人的契合。
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刚把话说了一半,她就能帮他把话接下去——绝无偏差。
记不清有多少次,她想找什么东西,他一转身便拿过来递给她——问都不需问。
每到这时,他们都会彼此对视片刻,然后一笑。
那种心心相通的感觉,如同漆黑夜幕中的一点星光,哪怕只是在白马过隙的瞬间闪耀了一次,也足以被捕捉到。
便是在那太多次的相视而笑中,某种微秒的情感在他们之间孳生,然后以几何速度递增……他们都觉察出来了,却不知怎么去抗拒。
有时候,在风儿不是很冷,而星光又很灿烂的夜晚,扫罗、米亚他们也会聚集在河边,燃起几堆篝火,烤着肉,喝着酒,唱着歌。
她本就性情豪爽,而且落落大方、知错就改,在某次当着众人的面为“兔子事件”道歉后,很快就和大伙打成了一片,关系相处得相当融洽。
当然,除了雅各。
她始终无法原谅这个出卖过她的小孩,但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她之所以那么固执的不肯原谅他,只不过因为雅各一点想祈求她原谅的意思都没有。
这孩子太聪明也太早熟了,知道她讨厌自己,便有意的避开,比如她和锡安一群人在河边喝酒谈笑,他便会一个人留在帐篷里……很多次,在谈笑甚欢的时刻,倪叛不经意间回眸,都能看见帐篷里的灯光映出他那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孤单坐于一角,一动不动。
倔犟的小孩!每到这时,倪叛心里就会觉得很生气,就会别过脸去,但过不了多久,又会转过头去看……来跟我道歉吧,大人受了伤害,也需要那声“对不起”的。她忍不住在心底这样说:你这样躲着我,僵局什么时候能打开呢?
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僵局竟然那么快就打开了,竟然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倪叛忘了那是在绿洲度过的第几天,只记得那天锡安的表现很奇怪,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吃过晚饭就骑着马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去干什么。
每日固定的“篝火晚会”取消了,倪叛百无聊赖,靠着床头,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喊她,便含糊的问了句:“谁啊?”
“是我,雅各。”
倪叛一怔,完全清醒过来,道:“进来。”
门帘被掀开,雅各走了进来,淡淡的对她点了个头算是招呼:“锡安让我告诉你……”
“他回来了?”倪叛下意识的问,“他干吗去了?”
“到周围巡察去了。”雅各说,“这个绿洲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小心点总是好的。锡安的预感一向很准……”
“他预感到什么了?”倪叛睁大眼。
“不好说。亨杰尔对我们一直盯的很紧。”雅各瞥了眼桌上的油灯说,“把灯熄了早点睡吧,灯光容易招来敌人。好了,话我带到了,我走了。”
见他转身要走,倪叛忽然喊道:“你等等。”
“有事?”雅各回首。
倪叛瞪着他:“你就没别的什么话要跟我说?”
雅各瞧了她一眼,又飞快的转开了:“说什么?”
“你说呢?”倪叛仍瞪着他,“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做错事就该担当起来!你出卖了我……”
“我没有出卖过任何人。”雅各不冷不热的打断了她。
“哈!你没有?你没有?”
“是的,”雅各紧紧盯着她,重复道:“我没有出卖过任何人。”
“好好好!那么请问一下,那晚是谁来套我话,然后告诉锡安的?”
“是我。”雅各干脆的回答。顿了顿,问道:“我也请问依希丝一下,什么叫出卖?”
“什么叫出卖?”他的模样实在太镇定,倪叛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电子芯片接收到提问,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把标准答案给调了出来——为了个人利益,做出有利于敌人的事,使国家、民族、亲友等利益受到损害。
听见她这样解释,雅各点了点头。“好极了,看来依希丝的理解和我差不多呢。”他慢慢的抬起眉,脸上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民族、亲人和朋友,我宁愿自己死一百次,也不愿让他们受一点点伤害。这样,也算是出卖么?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但是,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那是我的责任。”
倪叛怔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她面前讲什么民族、责任,这真的太可笑了不是么?
可是,看着雅各这张凛然的脸,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半晌,她忽然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确实显得很可疑。如果我是锡安,肯定也会派你来套话,如果我是你,也肯定会接受这个任务。可是……”她瞧向雅各,眼光静静,“我不是锡安,也不是你。我是那个付出了信任,却被背弃的人。我信任你,雅各,而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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