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碧落山,草长莺飞,晴空如洗。
一个青衣公子立于湖畔不发一言,远远看着对面的湖心塔下,一群黑衣士兵肩抬手扛地忙来忙去,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被晾在一旁的草地上。
他模样生得好看,只是眼袋青黑,眉眼中全是哀愁,整个人显得很丧。
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过来,她身量未成,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手搭凉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他们要把这塔里的所有东西都运进宫吗?这具尸首又是怎么回事?”
崔宁回头见是胡霜,说道:“胡姑娘,你哪里去了?大家都四处寻你呢。这个,是前日在岸上唱小调的道士被找到了,原来他是投江自杀了,已经命人验过身,是个太监,应该是岳贵妃的人。”
胡霜蹲下身子,拔了一根青草,说道:“看来这案子已经没有什么纰漏了。”她今日不似前几日看上去那么狼狈,一身白衣,长发梳做双环,一侧插了一支粉色的宝石簪,脸侧还留出两缕发丝,模样竟有几分楚楚动人,只是气色始终不好,称不上美。
崔宁一看那簪子,臊得不行,说道:“这簪子,你怎么竟戴出来了?”
胡霜仰头看他,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戴了?是不是我太丑了,把公子的簪子也戴丑了?”
崔宁笨嘴拙舌地道:“不,不,你怎么会丑呢?你……只是,这簪子……如果姑娘喜欢,崔宁以后会再送一支专程为姑娘打造的。”
胡霜撇撇嘴道:“是这簪子的主人要把它要回去了吗?”
崔宁嘴里发苦,蹲下身子说:“她哪里会再要回去。”
“她不要你?”胡霜问得这样直白,崔宁忍不住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诸物都变得模糊起来,竟是失态得想要哭泣,只能低头用袖子去抹眼睛,“风大,进了沙了。”
胡霜并没有戳穿他的意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纱帕,递过去:“昨晚看肖姑娘找你夜谈,你房里灯火一夜未熄,需要我去帮你澄清之前的那些误会吗?”
崔宁摇头道:“和胡姑娘无关。她心有所属,但那人不是我。”他并没有用那帕子,也没有还她,而是下意识地直接掖入袖中。昨夜肖明琇要他回京后同她一道去和肖朝晖说清二人退婚之事,他虽然没有答应,却终是憋不住难过了一夜。
胡霜“哦”了一声,把玩着青草,说道:“那就算了呗,像崔公子这样的好男儿,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崔宁苦笑道:“我自己倒不十分要紧,我只是担心她,她性子倔,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胡霜咬着手中的青草,笑道:“或许是太清楚了,所以别人才不理解。”
这话似含着深意,崔宁怔怔说不出话来。
胡霜道:“崔公子适才说是谁在寻我来着?”
“公子爷刚刚陪过赵将军,没见着你,便让我出来寻你,当是说些回京后的事情。我刚刚路过方丈室,碰到王校尉,他们正为如何打开密室焦头烂额呢,也催我去找你。”
“那崔公子为何在此发呆?”
“我遍寻你不见,猜你应该是在塔里,所以在这边等渡船。”崔宁闷闷道。
胡霜笑起来:“那就好,我以为崔公子打算跳下去呢!”
崔宁道:“胡姑娘,你未免也太促狭了些。”
胡霜对着崔宁挤挤眼睛,招招手道:“崔公子,来!”
崔宁凑过去,胡霜贴着崔宁的耳朵念出一串话语。崔宁只觉得耳朵有些痒痒,又闻见了她身上好闻的花木香味,忍不住有丝迷离。
“这是……方丈室下镜子上的阳文密语?”
胡霜笑而不语。
崔宁在心中过了一遍这串年月日组成的密语,问道:“这是不是妙手天师的生辰?”
胡霜笑道:“崔公子怎么会这么想?”
“只是因为这个日子很像某人生辰,如果那人活着,现下也有六十岁了,想起天诚对妙手天师的那种痴迷,就觉得是。”
胡霜不置可否。
崔宁侧目去看胡霜,她待他总有些亲昵,但又如此神秘,他忍不住问:“胡姑娘,崔宁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胡霜睁着大眼睛看他:“你是不是想问我同妙手天师是什么关系?”
“啊,正是!”自己的想法轻易被她猜中,让崔宁有些失落。
胡霜笑道:“崔公子,来日方长,日后你会知道的。其实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还有急事,不能同你们一道回京了,麻烦你和公子爷说一声。”
“这个,姑娘还是亲自和公子爷说吧!” 崔宁总觉得,只要关涉胡霜,云齐对他的态度总是一言难尽。
胡霜笑道:“好吧,我们言归正传。”言毕,她便极自然地去拉崔宁的手臂。
“胡姑娘,你这是要作甚?”
胡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崔公子,别说话,我来听一听你的脉象。”
胡霜的手扣在崔宁的手腕上,崔宁只得红着脸不说话。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虫鸣鸟叫,泥土清香,时间仿佛停止了。
“这内力也太弱了,几乎感应不到。”胡霜一边说着,一边移动自己的手指,她的手秀美修长,带着些微的温度,轻轻在崔宁的腕上游移。
崔宁不好意思道:“我天资差,所以,武功学得确实不好。”
“你是不是自小和你哥哥共用一个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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