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凶性骤起,当即在医院里打起来。
一帮宾客嗡嗡嚷嚷地劝架拉架,科室病房里的医生和病人也纷纷凑过来围观。
几个强壮的男人好不容易拉开了他们。
沈重阳的领结掉了,衬衫扣子也被扯掉了好几颗。他甩开那些拉架的人,脱了西装外套,闷头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我走过去,他问我有没有烟,我给他拿了支烟,没给他点火。他叼着烟,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很疲倦。
方才那一架打得凶猛,沈重阳仰起头时,鼻子里流出两道鼻血,我从包里拿纸巾给他,他满不在乎地用白衬衫抹掉了鼻血。
从旁人嘴里,我知道朵儿发生意外的经过——
当时,朵儿和陈胜国一起站在椅子上倒香槟,中途却有一个玩滑板的少年从公园的阶梯扶手上滑下来,底下的自助餐桌摆得很满,坐了许多人,草坪上也有大量人群,少年滑下来,一时找不到立足之地,仓促的慌乱中,就撞向了正中央那张摆满香槟塔的桌子。
朵儿站得高,又站在最外面,少年从上面滑下来的冲击力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桌子也同时翻倒,压在她身上。
在举行婚礼之前,朵儿已经怀孕。如今他们奉子成婚,朵儿应该是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只是她身材瘦小,隆起的肚子不太明显。
出事之后,朵儿的婚纱沾染了一大片血迹,十有八九是流产了。
我们等了快一个小时,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所有人都凑上前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了。
医生冷漠地说:“大人没事,孩子掉了。”
陈胜国闻言,顿时暴躁地骂脏话。
医生脸色一沉:“你骂娘到外面骂去,病人需要安静休养。”
陈胜国咕咕哝哝地又骂了几句,众人唏嘘劝慰,吵得他不耐烦,三言两语敷衍了几句客套话,把聚集在医院里的宾客都打发回去。
我们去病房里看朵儿。早上,她还明艳照人,转眼之间,她就像一朵迅速凋萎的花,变得苍白憔悴。
我轻声安慰朵儿:“不要难过了,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要紧。”
朵儿一时悲痛,嘤嘤哭起来。
“就知道哭!老子今天结婚,你跑进医院里嚎丧。”陈胜国骂她,“不是你整天哭哭叽叽,也没这么多晦气。现在好了,儿子没了,你使劲嚎吧!”
朵儿瞠目结舌,似乎不相信陈胜国会在她悲痛欲绝时,对她大加责骂。尤其还是当着外人,他不给她留一丝颜面,竟然落井下石,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巴。
沈重阳愤慨地说:“你没保护好她就算了,她孩子没了,你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还在这吆五喝六地骂她,有你这样的混蛋么?”
“你少给我挑拨离间!”陈胜国指着沈重阳说,“你算什么东西啊?穷得连个娘们儿也养不起,还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地教训我?我告诉你,在这小娘们儿心里,老子比你强出千万倍!你知道为什么啊?——就因为钱!不为钱,她会跟我?我他妈又不是傻子!”
“你住口!”朵儿怒斥。
“怎么啦?我扯下你的遮羞布,害臊啦?你这种有钱就能睡的货色也知道害臊?”陈胜国哼了哼,又转过头讥笑沈重阳说,“你毛没长两根,知道钱是什么吗?钱就是咱们劳动人民的八辈祖宗!有钱就能睡的女人太多了,你用不着跟我直眉毛瞪眼睛的,你要稀罕这块烂抹布,你就拿去。”
朵儿情绪失控,连哭带骂地叫道:“王八蛋,你给我滚出去!”
“好好好,我滚。我不妨碍你们老情人相会。”
陈胜国甩门离去,剩下我和沈重阳面对着泣不成声的朵儿。
我想说些安慰的话,朵儿却像小孩子一样,蒙着头蜷曲在床上,带着哭腔说:“你们都走,我不想见你们。”
我和沈重阳一起退出病房。
沈重阳在房门外的窗口里看着朵儿,满脸心疼之色。
我说:“你先回去换件衣服,给她弄点吃的,买些补气血的东西,再过来好好照顾她。”
“好。”沈重阳应了一声,话也懒得说一句。
我们一起打车回去。
路上,沈重阳问我:“你今天被推倒,有没有摔到哪里?”
“我很好。”
“都是我连累你。”
我想着朵儿哭泣的样子,怅然说:“如果朵儿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沈重阳扯了扯嘴角,沉声说:“她和我在一起,虽然不会受到这种伤害,但她要面对现实生活的拮据,还有无穷无尽的失望。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也没有能力满足她的需求,那就不仅仅是伤害了,而是一种摧残。”
“她可以跟你一起奋斗打拼。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谋取。”
“朵儿跟你不一样,她吃不了苦,又一心追求物质生活,她需要一个有实力的男人,给她优裕的生活,让她养尊处优,不用为生计操心。这么现实的社会,有几个女人愿意把青春留给穷男人陪葬?她跟我一起奋斗,也许要到四十岁、五十岁,才能有像样的房子和车子,可那时候,她已青春不在,即使有再高档的名牌衣服,有再璀璨的昂贵珠宝,穿戴了也没意思。她说过,女人的美貌就像花儿一样,转眼便会凋谢。她要在最美好的青春里,去享受最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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