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烦地说:“用不着你啰嗦。”
朱鲲冷哼一声,砰地带上了门。
我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点了支烟。
沈重阳就像一个魔咒,在我脑子里来回萦绕。这个长情的男人,似乎走不出初恋情人的阴影笼罩。他对朵儿的感情很深,凡是深刻的东西,都很难在一时间冰消瓦解。尽管朵儿已经结婚,但她仍像一条蜈蚣般爬在沈重阳心里,死而不僵。
我也看得出,朵儿的心根本不在陈胜国身上,她只是贪恋他带给她的物质享受。即使陈胜国用婚姻套住了朵儿,但他套不住她的心。
这样贼心不死的两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死灰复燃。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让感情褪色,让一切纠葛变作岁月里飘落的飞尘。从最初的牵怀难舍,到最终的南辕北辙。
不知何时,玛丽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我身后。
她照旧穿戴得靓丽醒目,身上是一条橙红色的紧身裙,肩膀上露出一大片虚松赘肉。女人年室渐高,仍然敢穿敢露,实在勇气可嘉。她似乎非常钟好黄金首饰,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异常扎眼。这种打扮,使玛丽看上去就像那种富贵的中年太太,没什么内在的气质和韵味,只堆砌出一种雍容华贵,还有恶俗的珠光宝气。
我呼出一口轻烟,淡淡问:“玛丽姐,你有事?”
玛丽又露出那种傲慢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鄙夷神情。她笑说:“你知道朱鲲刚才跟我说什么?”
“我不关心。”
“你真不想知道?”
“你说不说都随便你,我听不听无所谓。”
玛丽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伸直的雪白长腿搭在镜台下,镜子里又现出两条白幽幽的腿,像忽然从哪里钻出的巨藕。
她坐在那里抠弄她血滴滴的指甲,声调平淡地说:“你真以为朱鲲是凑巧撞到你换衣服?——他那样的骚货,走路的时候都恨不得趴下来看看大街上的女人穿没穿裤头。”
我莞尔一笑:“看样子,你真的很了解他。”
“我当然了解他。他脑子里整天都想着怎么上你。”玛丽满脸讥诮,“他故意在你换衣服的时候突袭,肯定是太想你了,欲火中烧,扛不住了。”
玛丽说这些话时,语气轻佻。她和朱鲲都习惯用一种字眼,这种字眼包括:上、马子、骚货、棒槌、傻逼……
这种字眼很社会,也很嚣张。
在他们眼里,一大部分人都是傻逼。
除了他们自己。
我微笑说:“玛丽姐,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任你哄骗。你用不着挑拨离间,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来直去地跟我说,我讨厌别人拐弯抹角。”
“你这个人太自以为是。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我能从你身上捞着什么好处?”
“你无非是想让我离你意中人远一点儿。”我捻灭烟蒂,缓缓说:“玛丽姐,你放心吧,我跟鲲哥不会有什么暧昧纠缠。你不用整天提防我,假装我跟你抢男人。”
跟这样一个女人争夺男人,尤其令我不屑。
我的语气有些轻蔑,玛丽也有所察觉,脸色愈发难看。我不理她,径自甩门出去。
老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自信,觉得自己年老色衰,已经吃不住男人。她们表面上强悍凶猛,内心却脆弱胆怯,经常给自己造出无数假想敌,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若身边的男人不及时宽解,给予她们足够的安全感,她们就更喜欢无事生非、捕风捉影,硬要搅出些事端,证明自己的确是昨日黄花风光不再,才凄凄惨惨戚戚地收拾残局,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了无生趣地过日子。
这种女人常常陷进郁悒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把性子弄得暴躁狷介,素日里牢骚满腹,对人对事无比撒野,仿佛整个世界都亏欠了她。
女人的老,应该像酒一样,愈老愈香醇才好。若老成了刺鼻的酒糟,谁见了不讨厌?身边的人见了你便像躲瘟一般,多可悲的晚景凄凉?
老得一无是处。
出了酒吧,看到沈重阳站在外面等我,我心里一热,有些难以抑制的感动。
“傻瓜,干吗跑来接我?”
沈重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晚上下班早,就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你不要让我养成被人陪伴的习惯,下次不要来了。”
“你这么多怪癖?”
“这不是怪癖,这叫理性。”我纠正他,嘀嘀咕咕说:“我不喜欢情感上的依赖,因为我抵抗力差,很容易陷进一种习惯里不可自拔。你再多来两次,我自己回家时,肯定就不习惯了。”
“那大不了我天天来接你,反正也顺路,我就当过来牵狗了。”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冷声问:“沈重阳,你跟你姐也这么说话吗?”
在我们的对视里,我一本正经,威武严肃。
谁料,沈重阳一手拍歪我的脑袋,鄙夷地说:“别仗着比我大那么一点儿,就总抬出姐的名头装腔作势。你再这么老气横秋,真没哪个男人肯要你了——年纪轻轻,就一副老妈子的德性,要等你老了,到更年期了,估计你的男人就该找绳上吊了。”
“这轮不到你操心!”我气吼吼的,脾气很有更年期妇女的架势。
沈重阳不再挖苦我,讪讪地,不说话。
我以为他生气了,支吾说:“我可能快来大姨妈了,内分泌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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