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一个人在家,经常躺在阳台上仰望着墨蓝色的夜空。晴天时,夜空里挂着皎洁的月亮,有时月上弦,有时月下弦,极少的时候,才能看到完整无缺的圆。
沈重阳下班回来,总是弄得一身烟酒气,而且,我常常会在他的白衬衫上发现口红印。
我迟疑地说:“重阳,如果太辛苦,就不要去了。”
“没事,谁赚钱不辛苦?男人不能太娇气,吃点苦算什么?”
我无奈地点点头,尽量理解他。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半个月,每天都是如此——香水味,口红印……
我终于忍不住,质问沈重阳:“你是去工作,还是天天去招惹女人?”
沈重阳听我问这句话,愤然说:“薇宝,你应该信任我。我已经很努力,希望做到令你满意。我不跟生活妥协时,你说我理想主义,不肯脚踏实地。现在,我放下一切我所追求的,老老实实地为五斗米折腰……我做这些选择,难道是为了招惹女人?你就没想过,我是为了你,为了想给你一个稳妥的家庭和婚姻,才勤勤恳恳地去做这些事?”
“你不必为了我委屈你自己。你这样做,我们都不会开心。你悲壮的牺牲会带给我很大压力,好像是我用爱情来剥夺你的自由,压榨你的人生。我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如果所有事情,仅仅是我理解你就能解决,我们都不会感到这样为难。”
沈重阳把衣服搭在肩上,懒懒地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去上班了。”
我愣愣地站着,想去追沈重阳,但双脚木木地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片刻之后,我赶到楼下,看见沈重阳上了公车。我追着沈重阳,一直追到他上班的歌厅。
至此,我才知道沈重阳这份工作做得有多辛苦。
问了几个服务生,我找到沈重阳唱歌的那个包厢。KTV的音响设备十分震撼,离得很远,便听见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拉开门,看见一屋子男人和女人醉醺醺地唱K,他们勾肩搭背,东倒西歪,一群人洋相百出。沈重阳的领带已拉松到胸口,衬衫更是一团褶皱。他坐在几个女人中间,拿着麦克面无表情地唱伍佰的《突然的自我》。
我安静地看着他,心里酸涩难忍。
他过这样的生活,哪里还有自我?他的自我已经在生活的重重压迫下萎缩,变得那样渺小而卑微。
沈重阳唱完一首歌,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倒了酒,把酒杯递到他脸上,逼着他喝。沈重阳没有抗拒,接过酒杯便仰头喝干。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白花花的膀子直往他身上靠。
我再也无法忍受,冲进包厢,把沈重阳身边的女人推开,拽起他的胳膊说:“跟我走,我们回去。”
“薇宝,你放开。”沈重阳冷漠地说,“你叫我回哪去?我根本无路可退。”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作践自己。跟我回去,我不需要房子,不需要钱,我只想要你快乐,其他都无所谓。”我眼里漾出泪水,沈重阳的处境让我心疼不已。我应该早点阻止他,不应该让他受这些苦,让他变得如此麻木。
“其实你也明白,这种想法不切实际。谁能那么天真地生活?只要求快乐,不理会柴米油盐的琐碎?”沈重阳叹气说,“你回去吧,我还要上班。”
“我不走!”
“别跟我闹行吗?我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拿不出精力来应付你。”
包厢里的人向我和沈重阳围拢,他们看着热闹,并不时嘻笑嘲讽。
“你赶紧走吧。”沈重阳又催促一遍。
“如果你一定要在这里唱歌赚钱,我拉不走你,就只好陪你一起。我不会唱歌,但我可以陪男人跳舞。”我转身搭上一个男人的肩膀说,“帅哥,我陪你跳舞吧,是三步、四步,还是蹭二步?”
沈重阳顿时满脸怒气,一使蛮力,把我拉到他咬牙切齿说:“薇宝,你不要当着我的面去招惹别的男人!”
“你还不是当着我的面,跟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推杯换盏?”我牵起嘴角苦笑,“我心里的感受跟你是一样的。我知道你承受这些委屈,都是为了我。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罪?”
沈重阳沉默无语,拉着我的手匆匆地出了歌厅。
离开那片喧嚣,我们站在冷清的街上,像两只疲倦的苍鹰,眼睛里注视着五光十色的城市,却有种置身事外的寂寞。
我和沈重阳伸出手臂拥抱对方,贪婪地汲取温暖,却发现彼此的怀抱空虚寂寥,一片瑟瑟的萧索。
城市万家灯火,但没有一处巢穴属于我们。我们拥有的,只是一种风尘仆仆的惘然。
沈重阳说:“薇宝,我想好好照顾你。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装着你,绝不会背着你胡来。”
“我不用你照顾,我可以像从前一样去跳舞,反正我也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我胸无大志,没什么梦想,做什么工作都行。但你不一样,你应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为了赚钱,把梦想埋没,被生活践踏。”
钱只是给人提供理想的生活,睿智的人应该驾驭它,而非被它操纵。
沈重阳抱着我,低声说:“薇宝,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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