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北和芥子互相看着。小白兔站起来,用刀在桥北的脖子上划了一下,芥子瞪大了眼睛。看上去不重,可是,有一颗血珠在桥北脖子划痕的下端慢慢大了起来。芥子又开始颤抖。桥北说,告诉他吧。
小白兔点头。似乎是赞同,也似乎是明白了:是这女人管家。
小白兔坐到了芥子身边。沙发陷了陷。芥子尽力挺直胸,想让衣服和身体接触密实,因为只要两肩一松,旁边人就很容易从胸口看到乳房,甚至透过乳沟看到小腹。桥北确实是不知道这张银行卡的密码,可是,芥子还是再次感到委屈。
芥子报出的是错误密码。小白兔看了芥子好一会儿,似乎在断定她有没有撒谎。芥子低下头。小白兔起身再次检查了桥北的绑绳,让大灰狼飞快地出门找柜员机提款去了。
小白兔更近地挨着芥子坐下。芥子想站起来,被他一把拽下,几乎跌在小白兔的怀里。再不老实,把你再绑到椅子上!芥子感到面具后面的人脸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小白兔重新把放在茶几上的刀拿在手上把玩。
别那样!桥北说,大哥,不是要什么都让你拿了吗?
小白兔这回笑出了声。真的吗?
他用刀尖把芥子脖子上的爱结,小心翼翼地挑了出来,端详着,兔子的耳朵碰到了芥子的脸。芥子努力往后,小白兔突然用劲扯了红绳子一把,芥子栽向他,然后,他把爱结调个头,长带放脖颈后面,似乎换一个角度欣赏着,可突然从背后猛提起绳子。芥子的脖子一下被卡得火辣辣,舌头被勒得伸了出来。可是,小白兔马上把手松了。芥子剧烈咳嗽,她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差点就死了。
小白兔又把红绳子调转回头。芥子抖得无法克制,可是,她知道桥北救不了自己,所以就不肯睁开眼睛。小白兔坐在了芥子大腿上,然后不是用刀,而是用手,把爱结轻轻放回原来的地方。他的手食指少了一节,好像是被切断重长的,因此,指甲变形、指尖圆大得像个肿瘤。那手送红绳子进去后,就停在她的乳房上。芥子觉得,那只肮脏的手,停着,开始慢慢地用力,她不由全身绷紧了。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大灰狼的脚步声,小白兔像弹簧一样,高高跳离了芥子。
芥子睁大眼睛看桥北,桥北也大睁着眼睛看她。芥子大睁着眼睛,泪水就越过睫毛掉了下来。
芥子在月光明亮的客厅内走动,桥北的位置、她的位置、小白兔的位置,还有大灰狼的位置。她一一都走到位,停留,昨天晚上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到烘干的衣服里找到了爱结,看了很久,然后,她找出剪刀,在茶几上,把它一节一节地剪碎了。
还是睡不着觉。什么人都没有的房间不时发出咔啪嗒的细微响声,像有人从隐蔽的角落出来,不慎碰到了什么。芥子感到害怕,而且越来越怕。她把灯打开,又把卧室的门锁检查了一遍。快11:40了。桥南本来说要来陪她睡,可是她不肯,说自己一点儿也不怕。现在,给谁打电话呢?没想到,她拿起电话就拨了谢高的手机。
谢高说,是你。有事吗?
芥子说,噢,没事。听说你通知明天下午开业主会议?
是啊,居委会综治小组长都通知了吧。你自己来吧?要整治发廊秩序了,有些新规定。
我自己来。会开很久吗?
不会。说说整治计划,签个责任状就好了。你就这事啊?
嗯。我问问。那再见吧。
过了两分钟,电话响了。芥子以为是桥北,却是谢高的。谢高说,我知道你家出事了。钟桥北做完笔录出差了,你是不是一个人害怕?
没有。我不害怕。
你是害怕。要不我过去陪陪你?今天我值110。
我不害怕。
谢高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自己关好门,我叫联防队员巡逻时多走你那段。好好睡吧,不可能再发生一次的。没这个概率。
五
谢高是这个辖区的治安警察,专门管特种行业的,什么发廊啊按摩院啊,洗脚城还有歌厅舞厅娱乐城的。很多小业主都巴结他,可是谢高总是神情郁闷。他郁闷着脸到处转悠,看到不顺眼的张口就骂、抬脚就踢。今年特种行业放开了,不需要公安审批,申请人只要完成工商、税务登记什么的,就能开张。一时间,这条街上冒出了十几家发廊,还不算小巷深处的。如果五十米内有六家发廊,你说靠什么竞争呢?实际上,这六家可能都不是发廊了,可能合起来,都找不到一个正规师傅,甚至一把剪刀。你叫它色情按摩院也对,尤其是偏远一点儿的小店。
在“芥子美剪”的后面拐角有个叫“情思”的发廊,水平不怎样,可是生意兴隆。每天都有几个乳房都快跌出小衣服的小姐,坐在店门口,飞着媚眼,打捞路过的男人。两对男女被突然行动的谢高他们逮个正着,两个正在从事色情摸弄的小姐都是包着毯子押出来的。阿标他们看到了。芥子后来问谢高为什么,谢高说,一穿上衣服,她们就什么都不认账了。没办法。
还是抓不过来。这个“情思”关了,还有更多的“情思”缠绵着开。谢高他们挺烦的,大骂工商闭着眼睛审批,根本不看市场需求,人为恶化治安环境;可是,工商那边也不含糊,说不是一切由市场调节吗?谁要管那么宽,经营不下去,自然就倒了。谁爱开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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