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
‘我先去洗澡。’
这是他们的暗号,从初中时,就悄悄衍生的暗号。
洗完澡,就会回房间等着对方,再然后,就是专属于他们的时间了。
开始时,只是相约着一起打红白游戏机,后来是一起玩电脑,再后来……再后来就变成了无法直接从嘴里说出来的事了,于是,这话便成了暗号,所有无法说出口的事,只要说出这句,彼此就都懂了。
洗碗槽并不高,余扉得矮着腰才能洗碗,第一次,他觉得洗碗是这么费劲又费时间的事。
余扉洗好碗时,孟思刑还在浴室里洗着。
孟晚晴进厨房里切了些水果,然后分了两个盘,让余扉待会自己端上楼。“思刑这么早就去洗了?是不是学习太用功,有点累了?”她小声地问着自己的儿子,但很可惜,余扉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说“我也不知道”的废话。
“也是,都高三了,前两天老师还打电话跟我表扬思刑呢,说考了年级第一。啧,你看看你舅,再看看你,成天就知道在操场蹦跶……长差不多就行了,非要跟你爸似的窜那么高,想干嘛啊,方便上天吗?现在我看见你父子两就来火,跟两座山似的,又占地又碍眼……”
余扉被骂得莫名其妙,“我就算不长这么高,也考不到年级第一啊,你要夸小舅舅就去夸,干嘛非得捎带着踩我一脚才舒坦,可真是亲妈。”
“就是要踩你一脚!你说你,读书又读不进,就体育还算好点,高一那会,人上京高中都挖到家门口来了,那么好的高中,给你半免优惠还给你包住宿,你干嘛推了?是嫌自己太有出息了?”
“这事都过多久了还提?”
“我就是气!以后你要是把自己作废了,可别赖你妈我没骂过你!”
“我怎么可能赖你,那是我自己不想去的……”
两人还在说着,孟思刑便从浴室出来了。
扑天的水汽用敞开的门中溢出,而那白雾包裹着的,乍一看,还真像是女孩们总挂在嘴边的人间仙子。
“思刑洗好啦?要不要吃点水果?噢,或者看看电视?”
孟思刑拿着毛巾擦着短发,“今天作业有点多,我想先上去看会书。”
“好好好,那你快上楼,书别看太晚了,早点休息哈。”
孟晚晴瞥眼看向愣在原地的傻儿子,因为是打了球才回来的,这一身的汗味怎么都掩不住,再看看那干净清爽的孟思刑,不用靠近都能闻到一阵舒心的柔香,真是……越对比越恼火,“余扉,你还傻着干嘛?这一身臭汗的还不赶紧去洗,洗完给我滚上去写作业,待会不许打扰你小舅,思刑啊,要是小鱼闹你你就下来告诉我,我上去抽他!”
“嗯,”孟思刑对着余扉露了个坏笑,似乎再说‘听到没,可不许闹我’,然后又看向孟晚晴,“好,谢谢姐,他要敢闹我,我就一脚把他从窗口踹下来。”
“哎,这就对了,该打就打,该踹就踹,你可是他舅,要敢下不去这手,姐就跟你急。”
“欸,嘿两位,我还在这呢,你们商量着怎么打我、是不是得避着点啊,不然我这弱小的心脏要是受伤了,下半辈子谁来顾啊?老妈你肯定要先走一步的,那我就自降身价,让我舅顾一顾吧……”这些年有着孟思刑的陪伴,余扉已经变得开朗了很多,嘴皮子也是越来越溜,一边损,还能一边调戏上一番了。
不过孟晚晴是听不出后面那层意思的,她皱着眉给了余扉一脚,“我就是先走一步、也得把你揍一顿了再走,乌鸦嘴。”
至于在场的另一人肯定是听出来了。
孟思刑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眼里却是揉了几分认真的,“好啊,顾就顾呗,有本事你就赖一辈子,但说好了,我只提供一碗饭哈,你要是敢拖家带口来蹭,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这话说是玩笑吧,好像重了点,但要说是什么严肃的话,又似乎只是个玩笑。孟晚晴是个粗神经的女人,她只当孟思刑是在开玩笑,没想太多,甚至还附和着:“看看你小舅这义气,以后你就是再穷都不怕没饭吃了,啧啧啧~”
余扉看着自家老妈的傻样,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点点头,“那好呀,反正按我这成绩呢,以后是肯定没啥出息了,小舅舅,你可要说到做到,让我赖一辈子哈。”
“臭小子,还上脸了是吧?”这话不是孟晚晴说的,而是孟思刑,他眼里的认真劲已经淡了,而是有点慌。每次他慌的时候总是会躲开别人的眼神,然后假装开玩笑的样子赶紧岔开话题,“好啦,我上楼了,不然作业真写不完了。”
这对话在孟晚晴眼里就是很普通的日常,并没有放心上。
余扉走进浴室,他在想,为什么孟思刑不愿意让他的爸妈知道。
余正弘和孟晚晴都很喜欢他这个小舅,甚至不比喜欢自己更少,如果是孟思刑的话,他有自信让自己的爸妈接受……是觉得现在年纪还太小吗?
镜子上蒙着一层雾,就算不拨开,也能从模糊的轮廓里辨认出,这是一个近乎成年男人的身躯,还有一年他就满十八了,但他有预感,就算他真正意义上的成了年,孟思刑还是会找到各种各样的原由,不动声色地躲避着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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