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许我天荒地老
我至今仍觉珍贵的感觉,是一个人赌气走了长长的路,累得走不动时回过头,发觉你一直跟在我身后。那是我被世界捧在手心的时刻。
像做了一场长久不醒的噩梦,梦里我们争吵、伤害、抛弃、割舍,梦醒后,我闻到了阳光里清蒸鲟鱼的味道。即使我曾被鲟鱼刺卡喉,回忆深刻又恐怖,可仍然无法否定,清蒸鲟鱼是一道极美味的菜,也是我珍藏的回忆。
因为有个人为我洗手做羹汤,那个人的名字叫作——许子杰。
雏鸟认牍情结,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子杰,在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口不能言时,我的目光就紧随了他,不离开半刻。后来意识逐渐回笼,一些过往慢慢入住脑子时,我的目光更是离不开他了,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又怎会看得够呢?我都整整八个月没看过他了。居然,我就那么一睡,睡了八个月。不敢去深想这八个月,子杰是如何过来的。但见他眉眼温润,眸色清和,不见有太多伤离,目光流转间询问:“怎么了?”
我冲他傻傻一乐,摇头。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循声而看,立即心中哀号,老头子手中端着的那药,真是苦得要命,哪怕立刻吃子杰给我的蜜饯,都中和不了那苦味。
又没法不吃,子杰在旁虎视眈眈监督着呢。我偷偷横了一眼老头子,真想揪了他的胡子来泄恨,每天早、中、晚三顿,一顿都不落,还准时准点。有他这么刻板的老中医吗!
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灌下肚后,从嘴到喉,再到胃,苦味蔓延,哈一口气,全是中药味道,熏得我差点呕了出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为啥?如果不憋回去,那就得重喝一碗,再次经历这苦滋味,活生生就是对我的折磨啊。
子杰一边递了蜜饯到我嘴角,一边道:“别老苦着张脸,等身体好了,就不用喝了。”我一口咬住那蜜饯,哀怨地瞪他,这话我从醒来开始就听他说了,至今三顿药没少过。
但苦归苦,所谓良药苦口,我的声音回来了,语言能力也恢复了。于是我就像被控了很久不能唱歌的黄鹂鸟,拉着子杰不停地问。因为不知是否睡太久了,对之前的事都模模糊糊的,记不太清楚。比如为何医病要到英国来,干吗不就在沁镇的中医馆里呢?
子杰说是为了中西医结合为我治病,在中医理疗的同时,还由小叔叔请的医学博士专门为我检查身体状况,可通过精密的仪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在。
又问那个偶尔为我针灸的洪师傅,看起来好年轻,长得也憨厚,还以为会是个跟老头子一般年纪的人呢。子杰说那是洪师傅的儿子,得了他父亲的真传,与老中医配合得也挺默契的。
夏风和暖,岁月无声,我从能说话开始,慢慢可以坐起来,再到一日日康复后站起,可以走出屋舍,畅步在英国乡间的林中。药的分量自然也一天天少下去,直到那位洪小师傅和老头子背着行囊回国,药总算是终止了,结束了我与药为伍的日子。
但老头子临走前塞了一个包给子杰,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颗黑色的药丸子,不用说又是留给我吃的。拿他的话说,身体疗养需长久,药不能停,但那已经变成了补药,于我身体极有帮助。我偷偷掩脸,暗地里吐槽,这老头,真是爱操心。
送走老头子和洪小师傅后,我揪着子杰的袖子问:“为啥咱不一起回国呢?”他把我的手扣在掌心轻捏摩挲,在我的注意力被那痒意吸引过去时,听他在耳旁柔声道:“这地方空气质量好,比较适合你疗养,过段时候再回吧。”
我边点头,边研究子杰手中的掌纹,且与我相对比,得出一个结论:有薄茧的手,很有质感。喜爱一个人,是不是就如此,喜爱到他身上所有一切都觉得是好的。
少了老头子的唠叨,小叔叔又回国后,我顿时如鱼得水般自在。尽管子杰管我管得很严,但他眼底里的宠溺遮都遮不住,于是我常常跟他耍赖皮,不吃药丸,他也拿我无可奈何,只在过后抽着了空,再盯我吃下去。后来一细数,竟是没有哪天漏缺过。
这日,我乘着子杰在屋内通过互联网开视频会议,掩着身偷溜出门。
路过一间木屋,我没来由地多看了几眼。那木屋并不华丽,简简单单的,可突然间有股酸意从心底冒出来。暗想我这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啊,居然看个房子也能多愁善感,一定是子杰将我管太严了,把我不娇气的好性格给磨成这般了。
越过木屋,往前走了五六十米,就到了目的地——杂物店。我是来采购日常食物的,一般都是子杰在筹备,但我反正歇着无事,这次换我吧。
回程时,又一次经过那间木屋,没忍住好奇心,就凑近了去看,发现屋里有个长发女人,背转过来时还是东方面孔,那脸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呢?
老头子说,我睡的时间太久,脑中的记忆链条断层了,影像会变得模糊,但这只是短期的,随着时间会慢慢恢复过来。这不,与子杰相关的许多事,我就记起了好多,再加上子杰的复述,拼拼凑凑就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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