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
这一句话由文象和阿真同时说出了口。余容有些意外，文象此人看着也就是个江湖骗子，打着怀长君的幌子，懂几套哄普通人的话术和传说，能从别人手里骗到点钱就已经是大幸，居然还往这桩洪水里趟。
至于阿真的态度，余容反而不那么在意。她一个小孩儿，能孤身来管这件事，可见一无牵挂，二则的确有那么些本事，再加上她小小年纪就眉心轮全开，是天生的灵媒，或早或晚，都要踏进这条路。
齐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同样的东西，只是笑笑，没有劝阻，余容和燕绮怀更不用说，二人都是要去的。齐家人留他们吃了顿饭，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就给他们订好了票，下午出发，剩下的一点时间由他们自己安排。
燕绮怀一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余容看出他有心事，也没有去找，一个人在茶馆的房间里休息，平地起了一阵阴风，竟然是白无常谢必安来拜访。
余容从床上坐了起来， 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谢必安的口红和长舌头似乎一日一换，今天变成了豆沙色，说：“判官大人托我传话，希望余容大人不要趟这一趟浑水。”
余容刚想回绝，谢必安就笑了笑，伸手勾了一把自己的领带，又说道：“不过我家大人也知道大人在人间有诸多考虑，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再想回绝也是身不由己，这边姗姗来迟，是我们的错。只求大人一件事，万不能与孔雀镯有过多勾连，此物妖邪，对大人有害无益，切记切记。”
余容一皱眉，说：“既然地府也知道孔雀镯为非作歹，怎么也无人管束，任由它在世上害人？”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大人替地府办事这么多年，想也见过不少事情了，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判官大人和十殿阎罗也有他们的考虑。”白无常哈哈一笑，扯了几句假大空的道理，推得一干二净，“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过问的。”
余容最烦别人和他打太极，但听白无常的话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遂一点头，没有纠结，又问：“之前让你查田佳的事情，查出什么了吗？”
“田佳的事情非常蹊跷，她应该是在死后，魂魄将散未散之时，服下了一种叫做‘结发草’的东西。”白无常提及田佳的事情，神情一时凝重起来，“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过？”
余容摇头。
“结发草是一味药，《仙拈集》记载了一个长生的方子，叫长生酒，但其实里面少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药，长生酒就变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一道固本培元的药方，其中少了的这味药就是结发草。”
“所以她是因为服下了结发草才死而复生？”余容问。
“对。”白无常点了点头，“但是根据地府旧籍记载，结发草本身有剧毒，而长生酒原方早已遗失，具体要怎么才能起到‘长生’的用途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贸然服下结发草的人，情况和田佳一模一样，死者复生，痼疾缠身者痊愈，但阴阳颠倒，记忆混乱，不消多久，就会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极为惧火。”
余容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因为结发草已经消失很久了。”白无常说，“最近的一例也是几百年前了，我们都以为它灭绝了。还有一件事，我去求访过田佳死后存放尸体的医院，就在她醒来的前一天，燕绮怀曾经在医院挂过号。”
此话一出，余容当即忘了什么结发草不结发草的事情，他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已经不由自主地将燕绮怀和这件事挂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无常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听门外有什么人踢到了东西，发出了“砰”的一声，余容回过神，对白无常打了个手势，白无常和他合作多年，当即一卷阴风，消失在了原地，余容过去开门，只见一道影子从墙角掠了过去，余容追过去时，已经不见人了。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燕绮怀是个仿真人，根本不需要看病，为什么要到医院挂号？他后来还是田佳的房客。再者，余容提出要去彻查田佳事件时，燕绮怀也曾从中劝阻……现在想想，邮件事件很有可能也和燕绮怀有关，燕绮怀和他朝夕相处，难保在什么时候就盗用了他的邮箱，替他接了齐家的活儿，稳准地阻挠了他及时去查田佳情况的可能。
即使余容再不敏感，此刻也嗅到了阴谋的气味，燕绮怀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连人都不算，竟然能在户籍系统里录入信息，还拥有身份证，几百年不出的仙草现世，孔雀镯的事情，似乎有一万个隐秘的点有联系，可究竟联系在哪里，又是以怎样的方法达成关联，余容一切不知。
甚至他回想起燕绮怀几日来对他的好，也终于察觉到了某一种刻意。
余容在走廊拐角的楼梯口站了好久，不自主地握住了楼梯的栏杆，回过神时，发现燕绮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抱着一捧花，花是刚刚剪下来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燕绮怀和余容隔着一道楼梯相望，花瓣的颜色很粉很嫩，就像燕绮怀的嘴唇，余容想起燕绮怀的那个吻，心里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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