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一怔,大约是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许川贝藏在被子里的手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大腿,他说:“我好困,我想睡觉。”
他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面,艰难的呼吸着。
肚子里的孩子踹了他一下,许川贝一抖,用手捂住。
哽咽道:“别踹了。”
孩子好像再和他唱反调,又踹了一下。
许川贝捂住脸:“别踹了……”
他沉甸甸的,让许川贝睡觉的时候都要侧着身子,以前幸福的象征,让他此刻十分的无助与迷茫。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孩子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会叫他爸爸吗?或者说,他有机会听到那个软糯的声音吗?
从一开始,这个孩子都不曾属于他。
只是因为有上天的恩赐,让他在自己的肚皮里面呆了九个多月。
许川贝流着眼泪,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睁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汽车的后座,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听起来十分凄惨。
车在高速的行驶,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前,雨滴啪啦啦的落在窗户上,使外面的景色看起来斑驳不已。
他抓着座椅,心中升起一股恐慌,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坐了两个人,两人一路在哭,哭的很伤心。
明明不知道两人是谁,许川贝脱口问道:“叔叔,阿姨,你们哭什么?”
副驾驶的女人缓缓的转过了头,露出的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许川贝惊恐的低喝一声,靠住车壁,手指嵌入软绵的垫子中。女人的眼眶中漫出泪水,混着血,沿着红艳的肌肉流到下巴上的白骨处,她抽噎道:“我们要死了……”
“川贝,我们要死了……”
接着画面一转,他又像是腾在空中,看着那辆面包车猛的冲破围栏,掉入了悬崖。
轰隆的爆炸声,火红的火光。
他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喘息着,冷汗流了一身。
天空还是黑的,现在是凌晨。
他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又将扑入另一场噩梦里面。
王小明早晨来给他做例行的检查,平常两人总是有说有笑的,此时许川贝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戒备。
王小明耸了耸肩膀:“你今天怎么了?”
许川贝摇头,在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肚皮时候,胃中漫上一阵恶心,用力推开他,趴在床上干呕起来。
他脸色发白,手指用力的攥着床沿。
王小明帮他拍背,皱着眉头:“最近总是这样吗?”
许川贝躲开他的手:“我今天不舒服,不想检查了。”
王小明手揣在兜里,歪着头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啊,ok,明天再来。”
第二天的时候,许川贝的呕吐反应仍然很严重,尤其是王小明触碰他的时候,吐完过后连中饭都吃不下去了,明明只是两天,人却消瘦了起来。
最后换了个医生给他做检查,才没有了接触而呕吐的现象。
王小明有些哭笑不得,开玩笑似的:“难道我这么的令人感到恶心?”
许川贝脸上没有笑意,他摆摆手:“好吧,之后换个医生给你检查。”
王小明自言自语的走出病房:“怎么回事呢……”
郑宪是某天早上来到病房中的,许川贝还在睡梦中,听王阿姨说,他最近老是睡不好,晚上会经常被噩梦惊醒,此时也没有打扰他,他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放在了许川贝脸旁,许久不见,消瘦了不少。
手掌有点润润的,郑宪想,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吗?怎么还哭了。
许川贝醒来的时候,郑宪坐在沙发上办公。
那天之后第一次见到郑宪,他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郑宪淡淡的说:“醒了。”
许川贝:“嗯。”
他下床去找鞋子,想要去厕所,郑宪从沙发上起来,扶住他,许川贝下意识的将人推开,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许川贝:“我……我自己去。”
郑宪:“……”
郑宪抿着嘴角,眉头皱起,是不悦的表现。
他强势的捞过许川贝的腿弯,将人抱起。
许川贝吓的抓住了郑宪的衣襟,眼睛惊恐的瞪着,郑宪笑了笑,把他抱进厕所,将人放下来。
被放下的时候腿还有些软,他往后退了两步,僵硬的说:“你出去。”
郑宪这次没有强行留在里面了,出去的时候还将门给带上。
许川贝在厕所里面磨蹭了几分钟,明明已经好了,却迟迟不愿出去,不想去面对那个人。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面色惨白脸颊凹陷,四肢枯瘦,肚子畸形的鼓胀,这样的一个beta,果然是不能让郑宪喜欢的。
郑宪在外面接电话,轻声与人谈论。
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许川贝整个身子趴在门板上,依稀听到几句话。
……
“把他,处理掉。”
……
“等孩子生下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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