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怕撞见女鬼？”应曦表示怀疑。
“哪能啊。”齐悠辩解道，“小姐不愿意我总跟你待在一起。觉着我既管不住你，也不能为虎作伥。”
应曦痛心疾首，挥手放他走了。莫名其妙被姐姐当作虎防备，难过。
他决定去街上转转，排解一惊一郁的心情，顺便看看能否赶上酒楼里新鲜出炉的糕点。
桂城正街不论何时都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摊贩成群，摆出的商品琳琅满目，令人挑花了眼。
应曦将将拐上街，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夺取他全部的注意力。是个他避之不及的姑娘。
雪羽手中正把玩着一只碧绿镯子。摊主见她有兴趣，滔滔不绝讲述着这镯子的由来。是俗套老掉牙的良缘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艳丽眉目都柔和起来。
留仙居就在附近，遇见她倒不奇怪。可雪羽其人出现得时机不对，他不敢再见一次了。
应曦试图藏在人群里，神不知鬼不觉混过去。
一步，两步……
“公子。”雪羽微哑的声音传来。
应曦如临大敌，僵硬回身，打了个招呼。
“好巧，咱们又见面了。”雪羽面色如常，开门见山，“这两日在城中寻人，如一只无头蚊子瞎转悠，却无收获。公子可有帮小女留意那画中人？”
应曦暗自腹诽：蚊子？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嘴上客气道：“偌大桂城，寻人不易，姑娘辛苦。”
“不辛苦。”雪羽答得随意，目光审视般落在他脸上。
应曦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搓了搓胳膊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他转身欲离开，面前却出现一堵人墙挡住去路。
“咦，这不是应小公子吗。”
祸不单行，祸不单行！应曦深感头痛。
来人他再熟悉不过。文黎文公子。生在桂城知名巨商富贾之家，文家光凭财力，能与应家分庭抗礼。不过应家居庙堂之上，政绩显赫，处处压文家一头。
长辈关系紧张，二人年纪又相仿，恰恰都是跳脱性子。在一座书院念书，相看两生厌，见面从来是剑拔弩张，势同水火。索性结下‘君子’协议，私底下无论怎样折腾，也决不闹到家里去。
这回也不例外，文黎眼珠子上下一扫，开口便道：“应小公子还穿着那小鸡崽似的衣裳呢？应家做身衣服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说着便从腰间解下钱袋，放在手心掂了掂，沉甸甸的。像是在挑衅：要不要我赏点银子给你啊？
应曦翻了个白眼。他向来喜着鹅黄外衫，文黎见他一回便要损他一回，听得人耳朵生茧。
“不劳你费心，我可不想被一只花孔雀说教。”应曦故意啧出了声。
被称为花孔雀的文公子，左右瞧瞧身上红红蓝蓝的衣裳，浑不在意。他深谙面对冤家不能怒形于色的道理，笑得很是欠揍：“鸡崽就是牙尖嘴利。瘸了腿都管不住嘴。”
“是不比你，四肢健全可惜饱食终日。拎着家里的银子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晓得你败絮其中。”
应曦堵他的话刚脱口，就眼睁睁看着文黎手里的钱袋晃晃悠悠飘了起来，宛如一片柔弱羽毛。
文黎惊慌失措，抬臂去抓。左手刚摸到一个边，钱袋唰飞到了右方；右手难得勾住系带，钱袋唰飞上了天。
活像是变戏法。
周围行人瞧着惊奇，渐渐围拢过来看热闹，将他们包围在其中。不乏认出他俩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应曦被盯得臊得慌，耳朵尖都红了。幸好文黎怕是更臊得慌。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嗤笑。
“你，你还没走呢。”应曦大吃一惊。他忙着跟人斗嘴，根本没注意到雪羽一直亭亭玉立待在一旁静静看戏。
雪羽正低头拨弄自己鲜红的指甲，看也不看他，随口道：“这就走了。公子再会。”
语罢一刻不停，当真抬脚就走。
应曦噎了一下。他原想在她面前做个乖巧公子，说话温文尔雅，举止大大方方。毕竟她看上去不那么像一个……普通女子。谁知道若是表现不佳会出什么岔子。
“哎哟！”飞到文黎头上的钱袋立刻失了控，和他的脑门撞了个正着。疼得他当即蹲下抱住了脑袋。
“嘶——真是见了鬼了！”
应曦此刻心情与他并无二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横冲直撞的钱袋定是有人使了术法所致，可不就是见了鬼。
文黎其人与他有私怨，但对外待人接物均是彬彬有礼挑不出错来。除了自己，还有谁会这么逗他？
脑中立即跳出雪羽那张嘴角带着嘲讽弧度的俏脸。
他不必乱猜是不是儿时被揪过小辫子的姑娘埋伏着要报复了。
她根本不是人。
这样的结论令他很不轻松。短短两天他已遇到三个非人。一个长得像神仙却不是神仙。一个藏在他家别院的鬼魂。一个不晓得是何物的女子。
他是想找到神仙没错，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怪人也吃不消啊。
“应曦。”
况且云卿拒绝他了，偏偏不矜不伐，毫无回旋余地。思及此，他顿时秧了半截。
“应曦？”
云卿治不了姐姐的腿。那谁能治得了呢？
“应曦！”
好不容易扑到乱飞的钱袋，文黎攥紧了这来之不易的物什，从人群里挤出来，恰好见应曦留在原地发呆。
叫了他三声，对方才堪堪回神，一脸迷茫循声望来。
文黎本就心急，此时更顾不上惺惺作态，撞撞他的肩：“你与那精怪认得？”
应曦往边上一缩，装傻：“你说什么呢？”
那精怪，哪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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