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岐轻嗤一声，随手拨开飞射到脸侧的星点蓝光。
浮空刀刃陡然反转，整把刀被澎湃的力量烧得通红，火光上下流荡，聚于一点，横劈而去，气劲爆炎，五根冰丝竟被齐齐削断！
火飞快烧至丝线末尾，黑衣人抽手不及，被烫了个正着。匆忙翻身踩上江面，捂住指头，疼得在水面上蹿下跳。
他娘的，此行不过是试探试探，根本不想打架，这人什么毛病，这么厉害？
梁岐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那儿的人，就这点水准么，是我高估了。”
语气动作极尽嘲讽。
应曦差点把手里的石头给捏碎了。笑面虎的本性毕露，莫过于此。
黑衣人火冒三丈，气得跳脚，却束手无策。
他运起灵力于掌中，远方在此时骤起骨笛一声，尖锐短促，像是某种催促。
黑衣人扭头，往半空瞟了眼，啧了一下。俄顷反身坠入江中，‘扑通’水花四溅，乱波汹涌，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雾气随着他的离开四散，拨云见月，重见天空。
云卿伸手悬空一抹，构成圈的紫火消弭于无。
应曦跟着站起，把兜着的石头抖进水里。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云卿忽而道：“可想知道雪羽从何处来？”
“当然！”应曦一愣，不懂这是何意，探究地看了他好几眼。
雪羽昨夜出现过一个影子后就消失了，究竟藏在哪儿，是怎么上的船。问题在他脑子里成结。他不敢问，怕被嫌太多话。
“好。”
两人再次坐下。云卿依然坐得远些，给应曦讲了个故事。
上古时期，仙界最负盛名的铸剑师陨落，生前未有主人的宝剑随之陪葬，仅遗留下此生所熔铸的唯一刀具，埋于峮虚山中，是为镇山之魂。
天地有灵，百万年孕育一神性山石。斑斓五彩，似是补天遗落。其蕴灵力可开天辟地，怒海劈林。铸剑师有幸得之，以神血为引，熔炼千年，耗费诸多心血，终获宝刀。
其声如凤啸凰吟，其利陵劲淬砺，无鞘之刃，名曰铩羽。
三界众生趋之若鹜，争先恐后于峮虚山夺刀，一时间，死伤者如过江之鲫，腥雾笼山，峮虚沦为禁忌之地，万年无人踏足。
梁岐年十六，飞升三年，时任战神手下小将，名不见经传。
当他体无完肤，浑身浴血，仅凭手中一柄鲜红长刀支撑着回到九重天时，一双猩红狼眸生生逼退试图接近的数百神官仙子。
在场者回忆称，旧血填平刀身凹槽，凝为黑色，而新血汩汩淌下，勾出刃上纷飞凰羽，晕花了满地净白祥云。
镇山之刃离土，峮虚崩于一夜间。
一战成名。
虽然云卿语气并无太大起伏，几乎波澜不惊，但应曦仍听得瞠目结舌，热血沸腾，最后惊得只能鼓鼓掌以示感慨。
从最开始不被人看好，一步步绝地反击，获得所有人尊敬，这不活脱脱一个英雄故事吗！
他对梁岐的害怕里掺和进了点敬畏。
“雪羽。”他也没忘记抓重点，立即明白过来，“她是那把刀？”
云卿一颔首：“若我猜得不错，雪羽是其刀灵。”
万物之气皆有差异，他见到雪羽时，对方散出的气息分明是灵物独有。一叶阁后院那男童与之相似，又唤她一声姐姐。
可铩羽刃之灵怎会有兄弟姊妹。
应曦此刻竟有些理解雪羽为何不待见他了。身为上古神兵，有翻天覆地的能耐。应曦虽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她瞧不上自己太正常不过。
人之常情，神灵未必能免俗。
他偷偷回头，往后面看，果不其然在船顶找到了梁岐和雪羽，一躺一立，两人相得益彰。
纵然本性恶劣，可既视生死如尘芥，手中又有气贯长虹的力量，为何还是得戴着幅假面示人？
应曦若是如此厉害，定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走路都得横着走，管别人怎么想呢。
就像应竹总教他，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真的无所畏惧。
梁岐雪羽那样的，还不能称为强大吗？
“他们神仙都这样表里不一吗。”应曦沉默一会儿，出声道。
“他们神仙……”云卿随他的目光望去，眉心不觉微蹙。
伪善，冷漠，口蜜腹剑，皆为常态。
他的声音宛如冬至小雪，细细碎碎飘进应曦耳中，字字清晰：“大抵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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