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如此。”云卿坦荡如砥。
应曦气得直哼哼:“你骗我。”
“未曾骗你。”
云卿指尖贴上手背,骨肉匀亭,筋脉下流转的全是黑紫妖气:“曾是仙,现是妖。”
“饮仙露,吸仙气,长在花神殿里。现今也的的确确不是仙了。”
由仙变为妖岂是易事。
云卿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应曦按住躁动的胸口,了然他不会接着说了,便问:“他们道你犯了错。”
听来残酷无情,平白带着肃杀之气。在他嘴里过了一遍,才堪堪挤出来。
应曦擦擦手心的汗,不知所措道:“是指何事?你要是不愿说,我便不问。”
“五百年前九重天无故暴毙百仙,仅此而已。”云卿答得简略,显然有所保留。
“等尘埃落定,我便领你到出口,你自行回去罢。”
应曦难以置信盯住他:“急着赶我了。”
一股无名之火席卷。
“你还是不明白。”应曦捂住耳朵,使劲摇摇头,脸涨得通红,简直要被云卿淡漠的话语气死。
他站起来,双手撑住桌面,声音如珠玉落地,字字分明:“自从那日金屏山初见,我已然卷入你们所谓的纷争,逃不开了。”
他又重复一遍:“我,应曦,逃不开了。”
言毕气急败坏别开脸,不管对方的反应,自顾自絮絮:“你说什么我都不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应曦。”云卿温声开口,浇灭了他的怒火。
“若有一个你亲近的人,他骗了你,你要如何?”
“去质问他为什么!”应曦愣了愣,斩钉截铁,“那人要是真心关爱你,一定是能感觉到的。”
“他要是死了呢?”
灰飞烟灭,孑然而去。连质问的机会也不留下。于江心倚仗一叶扁舟,浮沉数载。雨疏风骤,舟翻了,人也被浪击入水底。
应曦一时如鲠在喉,不懂此问含义。
半晌,应曦的黑眸直直望着他,认真道:“你会死吗?”
往常他在家中若提到死字,要呸呸三下祛除霉头。现今顾不得这些,应曦盯着云卿,妄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他记得梁岐说过的话,更记得猖狂肆虐的黑气。
那张脸完美无缺,滴水不漏,透不出一丝裂痕。
“算啦。”应曦趁他没有回答,脖子一扭,改了口。
云卿站起身:“休息吧,我去隔壁屋子。”
“你愿意带我一起?”应曦三步两步跟上,悄悄拉住云卿的袖口。
“我不带你,你要怎么办?”云卿放慢脚步,任由他牵着。
应曦毫不犹豫,朗声答:“那我还是要偷偷跟着你,不让你发现就好了。”
云卿没有回头。
应曦示好般扯了扯他的袖子,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成了两条缝:“你纵容我,我都知道的。”
不论他胡诌八扯问了什么蠢话,云卿从未真正动过气,从未不耐烦过。
云卿垂眼看了他一会儿,忽而抿出一个浅浅的笑,轻得不可捉摸。
“此处是我布下的结界,我们暂且逗留一日。”
“都是假的吗?”应曦东摸摸西瞧瞧,“真的没区别。”
檐下立柱竟是空心的,和外头的桥一样,镂出细致繁复的纹路。在他肩膀的高度有一道划痕,再往下,胸口的地方又有一道。
“这方小院尚且安全。”云卿不放心地睨他,眼中显而易见的无可奈何:“我就在隔壁,不许乱跑。”
“好!”
应曦目送他离开,关了门,一溜烟跑回床上躺着。
脑子里都是云卿的笑眼。
他瞳色浅,偏生眼尾斜斜一挑,愈发勾人。冰雪初融,静默无声。
应曦努力吸了吸鼻子。结界是云卿布的,能闻到馥郁桂香。那感觉就如云卿在他身侧伴着。眉眼无奈而迁就,浅淡眼眸里仿若缀着流金。
这与他经受过的任何一种都不尽相同。是全然新鲜的感触。
不论是逗着街头巷尾上蹿下跳的虎皮猫,还是伏在桌前含一块软糯香甜的桂花糕。
都不曾有这样的酸麻涩意。
“好像,有点奇怪……”
空无一人,和风无声。应曦没头没尾说了半句,还是掩耳盗铃遮了遮嘴巴,像是怕被偷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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