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回到桂城的日子,恰逢深冬久违的暖阳,明媚柔和。
应曦懒洋洋窝在院子,吃着点心晒太阳。身后成片栽种的丛丛桂花虽说没有光秃秃,但叶片也不甚新鲜。
他晒着晒着便犯困睡着了。
深绿的叶子打着旋,落在打着盹的小公子发间,被一只手轻轻摘下。
云卿悄无声息落在他对面,向一旁目瞪口呆侍奉着的齐悠比了个噤声。
齐悠前几日才听说他家少爷和一位谪仙似的人物做了伴侣,这回再见到云卿,恍然大悟。
他心里觉得古怪不适应,又想着少爷高兴。于是干脆临阵倒戈,愈发殷勤,添茶倒水,笑得很开心。
然后识趣地退下了。
应曦嗜睡,若无重要的事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有的。
不过白日里倒活蹦乱跳。他这是百无聊赖,才趴在桌前眯着了。
云卿也不叫他,清清静静看着他睡。应曦颊上的肉被胳膊推起来一点,显得肉乎乎的。
嘴边好像还有可疑的口水印。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打着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应曦显然还迷迷糊糊的,目光朦胧着,却已经对他甜滋滋地笑了。
自顾自笑了片刻,才如梦初醒,刷拉站起来。
“我还以为是做梦。”应曦抓了抓头发,赧然道:“怎么不叫我呢。我还在想,你要是回来了,我非得第一个扑过去不可,现在也不行了。”
云卿笑而不语,跟着他回到屋里坐下。
他不等应曦开口,率先问:“你喜欢我吗?”
应曦开始小鸡啄米式点头:“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继续:“不会变的?”
应曦看他怀疑,也慌了:“怎么会?我堂堂七尺男儿,说到做到!说喜欢,那就是真喜欢,哪还有改的道理?”
“你家人那头……”
“我会去说的。”
云卿双目一眨,面不改色:“空口无凭。”
应曦听他语气有松动迹象,急不可耐道:“我姐姐不是已经松口了嘛,你要还不信。那,那我给你立个字据如何?”
说着他便满屋子找起纸笔。
云卿却唤他:“你先回来,坐好。”
应曦已抓住纸了,听见话,只好磨磨蹭蹭又回到桌边坐下,自暴自弃道:“你不让我立字据,又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了。”
云卿笑道:“没有不相信。只是想着,若我不在了,要怎么办。”
“呸呸呸。”应曦眼睛瞪得溜圆,赶紧呸走霉气,抬手去捂云卿的嘴,又被捉住手按下去。
应曦咕哝道:“你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多不吉利。”
“我这么不讲究了,也知道不可以乱说的。”
“你很好。”云卿眼里蕴着笑意,柔声道:“哪里都好。”
笑起来的虎牙也很好,没有不好的地方,应曦的一切都是极好极好的。
云卿弯了弯眸,低头吻了他的额头,羽睫轻扫过应曦的皮肤,微微发痒。
应曦立马捂住额心,抬着眼皮看他,嘴角斜斜扯着一抹笑,笑得很是餍足。
冬日暖阳掠过他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嘴唇,勾出茸茸金边,描在云卿眼中,留下旖旎痕迹。
只消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了。
小公子有这样的能力。
——
晨时连打出一串大小喷嚏。
仿佛老天教训应曦要收敛,不要乐得过了头。他病了,伤风,鼻子堵得厉害。
爹娘和姐姐轮番上阵,将他不爱关窗又为了佯装潇洒不穿厚衣裳的恶习数落一通。他连连保证下来,才得以喘口气。
云卿昨日陪了他半天,今日到了夜里才端着郎中开的药过来。
烛光摇曳,窗口半开,不时有习习凉风穿堂过,丝缕沁入房内。
应曦穿得少,不过薄薄里衣。云卿怕他又着凉,搁下药碗,过去关窗,一眼便见梁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已出现在窗外了。
无月之夜,梁岐隐在黑暗中,与墨色融为一体,腕上红镯映着烛火,如血冰冷。
云卿抬手扣住窗棂,动了动嘴唇:着急?
梁岐一颔首。
云卿合上窗,将黑暗隔绝在外,房内只余暖色光晕,旃檀氤氲,他的小公子安然裹在宽大温柔的棉被里,鼻尖微红,一双眼熏得湿漉漉,像只迷途知返,无恙归家的小兽。
应曦用脸蹭着软和的被子,轻声问:“能不喝这药么?”
“你觉得呢?”云卿端起碗回到床边。
应曦皱着脸控诉:“也不知哪家开的药,苦得人喉咙疼。”他指指自己的脖子,“卿卿你是不知道啊,喝完它,喉咙就跟被塞住似的,喘不过气来。”
“要是有仙丹就好了,吞一粒就能全好。”
云卿静静听完,吹凉一勺药汁,送到他嘴边。
“仙丹亦有三分毒。寻常伤风无必要。”
应曦盯着黑乎乎的药,极不情愿地吞了,苦涩自舌尖蔓延开来,充斥在唇齿间。他咋咋舌,下一刻,口中被推进一颗蜜枣。
甜丝丝的滋味掩盖住涩意,应曦专心吮了一会儿,见云卿叠好包着蜜饯的油纸,低头搅药,目光却不落在药上。
他腮帮子动了动,把枣嚼吧嚼吧咽了。
“卿卿若是有要紧事在身,大可去办,不必在意我。”
云卿顿了顿,抬眼看他。应曦泰然自若,一脸的大义凛然,瞧着好笑。
云卿有意道:“应小公子一碗药才去了一半,不敢走。”
“我喝还不成嘛。”应曦苦大仇深,从他手里接过碗,“区区半碗药,本少爷一口就能喝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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