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霜接到张悦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五点三十分。
平时文文弱弱的张悦在此刻显得十分稳重，但是话语里隐约有些急促：“顾老师，苏老师做噩梦了，情绪很激动，我怕她把针头碰掉了，就想按住她，但她一直在反抗。而且我叫她也不醒，她始终在喊您的名字，所以麻烦您上来一趟了……”
电话那头确实有响动，能猜到是什么声音。
电话匆匆挂断了。
本来已经拍完今日戏份的顾临霜飞速地按下电梯，直奔503号房。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
开门就见苏涣满头大汗地抓着被角，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嘴里喃喃着什么。
顾临霜忙快速踱步过去，凑近去听。
“别……”
“忘……”
她没听清，只见苏涣红唇开合，嘴唇干涩。她紧紧握住苏涣的手，不停地唤着：“苏老师……”
“我是顾临霜……”
对方情绪平稳些了，四肢不再乱动，但是纤眉依旧蹙着。
“苏涣！”顾临霜叫了声。
终于，那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缓缓睁开。
像刚刚哭过。
顾临霜一怔，无措起来，只能端正地坐着，慰以眼神关怀。
哪知那双本来就润泽的桃花眼又开始泛红，水汽氤氲。
望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
那之中有惊喜，有高兴，却也有悲哀与恳求，还有一种掩藏最深的、像是要迸发出来的感情，顾临霜看不懂。
人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别人？
“你出汗了，温度应该低了很多。”顾临霜对苏涣说。
张悦迅速地将体温计递过去。
苏涣低着头端详了下自己。
扎着针的手背、白色的床单、一双白皙的脚。
没有绿茵地，没有长椅。
脚趾微微动了动。
鲜明、实在的感觉。
顾临霜稍稍移开视线便看见了那双小巧可爱的玉足，指头微微弯起，有点俏皮。
她没打搅。
有点想多看一会儿。
那双脚瘦而纤巧，肤质白皙细腻，叫人很想捧在手里。
她眼珠滑了一转，最终落到窗台边上。
她想，苏涣的恋人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三十七度二。”
五分钟后，苏涣将温度计对着光观察。
张悦很欣喜：“退了很多！苏老师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你买粥。”
苏涣嗓子干涩：“谢谢，辛苦你了。”
张悦一愣，好像这是苏老师第一次给自己这么温顺地道歉，一时吃不消：“嗯，噢……不谢……”
顾临霜嘴角有隐隐的笑意，不过马上，她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张悦很快就离开了房间，整个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苏涣仍旧沉默，手指把玩着被角，脑袋耷拉，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显得无害且可爱。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异常安静。
也许是觉得尴尬，苏涣索性躺下去，用被子把自己罩住：“顾老师……辛苦你了，你回去吧？我能够照顾自己的。”
顾临霜一脸平淡：“嗯？”
“你……你回去吧……谢谢。”再说一次，苏涣仿佛忽然失了勇气，有些莫名。
顾临霜挑眉，右手手指一快一慢地敲打自己的左手小臂：“那我走了。”
她穿的拍戏时用的绣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给人一种走的很快的错觉，所以苏涣竟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门边。
木门在合上的一刹那忽然停下，留了一条缝隙，那之中传来冷柔的女声：“有事就找我。”
“砰”。
门轻轻关上了。
苏涣动了动唇，很低地说道：
“再见。”
第二天苏涣还有些低烧，但是已经不碍事了。
庄晓钦先跳过了她的武打戏，着力拍摄宫廷部分。
宫廷的剧情即使不是最精彩的，也是最紧张的，属于整部电影里的烧脑集中营。
每个人都有计谋，每一位角色，都需要用心去诠释。
苏涣一心二用，边背台词边看微信。
前天发微信的是江琬倩，为了方便接收消息，她设置了特关，没想到顾临霜恰好听到了。
她会注意到吗？
苏涣细细想着。
她会不会以为她已经谈恋爱了？
直到新的消息进来，她的沉思才被打破。
倩倩：「有线索了，前天你没回我信息，我也就没有继续打扰你，现在我查到了更多，给你报道一声。」
涣然冰释：「什么线索？」
倩倩：「这次回答挺迅速呢。」
苏涣：“……”
倩倩：「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对方发来一张图片，像是监控录像的截图，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戴了一个鸭舌帽，挡住了大半边脸，的确很可疑。
江琬倩说她有个叔叔车上有监控，当时她叔叔那辆车刚好停在剧院旁边，录下了这一幕。
苏涣蹙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无可寻迹。
涣然冰释：「有完整录像吗？」
江琬倩动作很迅速，立马发来一段录像，但不是特别清晰。
倩倩：「有没有印象？」
那高挑的黑衣女人朝熊熊燃烧的剧院张望了许久，一直没挪脚，直到有警车赶到，她才离开。
苏涣随便截了张图，把那个女人的脸放大。
只能看到稍挺的鼻尖和紧抿的唇。
究竟是谁呢？
如果是凶手来看自己的犯罪“成果”，又未免太弱智了点，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还穿的像个杀手，跟在大声宣告“快来抓我”没什么两样。
不过……实在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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