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深夜的潼霆城菜市口是极冷清的。
寒风自空旷的广场上呜呜啸叫着刮过，凛冽如冰刀。
凌幼寒站在广场外的雪地里，仰头看广场中央旗台上已被小鲁他们悬挂到旗杆顶上的马延廷。他还剩一口气，应该可以体会到深冬寒夜里彻骨的寒冷。
小鲁毕恭毕敬地站在凌幼寒身旁，如今，他对这位三当家又多了一层敬畏。想起先前在地牢中一切，小鲁心头犹有余悸。
耳旁似乎仍回响着马延廷凄厉的惨叫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他们原以为凌幼寒让他们都出去只是想跟马延廷单独说几句话，却没想到他几乎就杀了马延廷。
马延廷被凌幼寒捅了多少刀，小鲁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进去的时候，马延廷俨然已是个血人，却还偏偏留着一口气，一时半会儿竟也死不了。
而他们这位傅爷就站在一片血泊里，两眼血红，仿佛自地狱归来的恶魔。
来之前，凌幼寒在香汤馆收拾了一下自己，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马延廷的血浸透了，那样肮脏的东西，显然不能要了。
他将身上的血衣，从外到里连同靴袜帽子一起脱下来扔进了火炉中，然后跳进汤池中，洗去身上那难闻的血腥气。
凌幼寒想，马延廷可以在这样寒冷的夜里支撑多久？转眼就要立春，天气就要回暖，这个冬夜显然不及三年前的那个寒冷，倒是又让这厮占了一回便宜。
却也罢了，他没了下面的物件，到了那一边却也做不得恶。
凌幼寒眼望着旗杆顶上晃晃荡荡的白色人形，也不知怎地，竟忽觉了无趣味，转过身对小鲁道：“让兄弟们回去歇着吧！”
小鲁“哦”了一声，道：“可是……”他心里始终不大踏实，“就这么明晃晃的，真不怕官府来查吗？”
凌幼寒顿住脚步，转回头看向他，眼中又是一如既往地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地道：“不是让你们拾掇干净点的吗？”
小鲁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好再接话。他总觉着三当家今晚上大失常态，是被什么邪祟附了体。
谁知凌幼寒往前走了几步，却又转回身道：“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小鲁闻听此话，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凌幼寒却已走了，一个人在雪地里踽踽独行，月光投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直到长街尽头。
忆雪睡得不是很安稳，门外隐约有什么响动，像是春晓雪融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门上轻叩。
嗒嗒嗒——似有若无，扰人清梦。
忆雪到底被惊醒了，披了外衣起来，走到门口查看。
“谁？”她不大确定的问，“是谁在外面吗？”
无人回答，只是那嗒嗒的声响更分明了一些。忆雪疑惑地在门前站了半晌，终于还是伸手拔下门闩，将门打开了。
门开处，就见凌幼寒头抵门框身站着。
冷冽的空气里隐隐有股子酒香浮动，忆雪不由便往后退了一步。
“你……傅大哥！”忆雪问他道，“你怎么会在这？”
凌幼寒抬起头看看她，眼神有几分迷离，然后他一步就跨了进来。
忆雪不知出了什么事，但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清醒的样子，便又问：“你喝酒了？”
凌幼寒没回答她，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两三步方站住，回转身微蹙着眉看她，眸中似是有些困惑。
忆雪觉着他多半是喝醉了酒，迷糊间走错了屋子，便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凌幼寒只是摇头。
忆雪无奈地叹口气，又怕他一不小心摔了，便上前扶住了他，一面问他道：“我扶你回去好不好？”
凌幼寒点头，忆雪就这么扶着他走回了门口。谁知到门口时他却驻足不走了，低头望了忆雪一会，忽然抬手将门一推，竟把两扇门关上了。
忆雪吓了一跳，就见他跟着又把门闩上好了。
“这……这是我的……我住的屋子。”忆雪结结巴巴跟他解释。
“嗯。”凌幼寒轻轻颔首，表示他知道。
忆雪倒给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凌幼寒俯首凑到她面前。
“忆雪……”他喃喃地唤了她一声，伸手握住她两臂，两个人一霎时面面相对，呼吸可闻。酒香味越发浓郁了，也许不单单只是酒，还有些其他的……那是凌幼寒身上所特有的男子的气息。
忆雪觉得自己被这酒香熏醉了，脑袋晕乎乎的，忽然就无法思考，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被凌幼寒紧紧抱在怀中。
他的胸膛是宽厚的火热的，衣服却是冰冷的，好像刚刚沐浴过，身上还有干净的青木香。忆雪的脸贴在他胸口上，耳听得他一声紧似一声的心跳声，一忽儿觉得冷一忽儿又觉得热。
黑暗里一切都归于沉寂。
只有他凌乱的呼吸声。他轻吻她发顶，鬓边，耳垂。一路似火烧，忆雪抖得几乎站不住，身子一个劲往下滑。他扶着她的腰，又将她抱上来，终于吻上她的唇。
忆雪觉着她一定是被凌幼寒灌醉了，不然她的头怎么会这么晕？她像溺水一般喘不过气，只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地吊在他身上。
反正她的命是他的，他若想要，她也只能给他。
后来，他将她抱进了床帷里。
四下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熠熠发光的双眼。他动手解她衣裳的时候，忆雪到底还是害怕了。
她紧紧握住他有些急切的双手，无声摇头。然而也仅仅只对峙了那么一小会，她便妥协了。
他很温柔，总能轻易破开她的防线。
只是她还是怕，怕的发抖，上牙磕着下牙咯咯地响。她是那么的无依无靠，像是大浪里无处停泊的小船，一个浪头打来就可让她粉身碎骨。
痛到极致时，汗水与泪水交融，湿透了两边鬓发。她只能无助地揪住身下床单，在风浪中沉浮。
也不知何时，一点天光透进了帐帷里。
就着那一点点的光，忆雪看到凌幼寒汗湿的脸。他闭着眼微仰着头，唇边带着笑，喉结在咽喉处一上一下地滑动，仿佛沉溺在极致的快乐当中。
“不行？”恍惚中，忆雪听到他喃喃的自语声，“谁说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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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一定得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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