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管家带莫天天来到为他备好的客房，恭敬地说：“莫先生，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莫天天点头，又叫住他：“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鞠躬：“您叫我弗雷就好。”
“今天谢谢你了，弗雷。”莫天天挠了挠脑袋：“虽然你在书房见死不救。”
“莫先生说笑了，”弗雷顿了顿，只道：“主人并不会真的为难您。”
莫天天瘪了瘪嘴，却也无法反驳些什么。
弗雷出去后，莫天天环视着宽敞的房间。装修极其奢华，却总有种藏不住的空旷与冷寂。
他走进一旁的浴室，发现弗雷不仅已帮他备好了洗漱用品，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崭新的休闲服，而且尺码正好。
莫天天再次为他们的工作能力啧啧称奇，即便他并没有在这洗澡的打算。简单地刷牙洗脸后，他脱去西装外套，松开几粒衬衫的钮扣，有些懒散地半坐在床上。
他将刚才拿到的合同用手机拍下，发给凯瑞的法律顾问和CFO，并约他们明天在公司详谈。
做完这一切，莫天天才长叹一口气，瘫倒在如同云朵般的丝被上，百无聊赖地在尺寸明显过大的床上来回翻滚着。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多，多到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跨越了疲惫期，反而有些不想睡。
唉。
莫天天枕着头，有些出神地想：廖屿……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且，为什么要帮这么大个忙？
难道他——
莫天天及时制止自己往下想，自言自语：“赶紧睡了，明天还有那么多事要忙。”
他将房内灯光熄灭，仅留得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莫天天幼时经常犯魇，到小学都不敢一个人睡。他妈没办法，只能在每晚哄他入睡后，都为他留一盏灯。这一留便留到了现在。
他有些认床，辗转反侧间，好不容易才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意，却听“啪”地一声，台灯忽然熄灭。
莫天天清醒过来，坐起身，环视四周。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想看看情况，莫天天却在露天阳台的玻璃门前停住脚步。
对了，记得在车上广播里听到过，今天是不是有啥天琴座流星雨来着？
莫天天并未将窗帘拉上，此处远离闹市，夜空净如琉璃。此刻一眼望去，便能看到漫天星辰，在苍穹中寂静地注视着大地。
他从床边的衣架取下外套，披在肩上，推开门扉走到阳台上。
——好冷。
莫天天露在寒风中的脖颈起了片小疙瘩，他呵了口气，不住地搓着手。
但在这里望去，他才察觉到，原先偌大而繁华的山庄，此时再无一处灯火。银辉洒落，照出大理石建筑冰凉的轮廓，恍如沉没在深海的古老遗址。
这是……停电了？
就在莫天天还在疑惑之时，晚风却带来一丝熟悉的冷杉气息，夹杂着淡淡烟味，在鼻尖袅绕。
他转过头，只见溶溶月色下，廖屿正倚靠着隔壁阳台的石栏，颀长身姿如同一柄孤独的剑，眉目亦隐没在阴影之中，惟手中夹着的一点烟火，如萤虫般闪烁。
莫天天往后退几步，有些讶异：“你、你就睡在隔壁房间？”
廖屿却未回答他，仍自顾自地在黑暗中吞吐着薄薄的烟雾。
也许是莫天天的错觉，但他觉得眼前的廖屿……似乎十分疲倦。
并非外表看上去有多萎靡不振。如果真要形容，莫天天觉得，更像是对方体内生长着无数黑色的藤蔓，像是一只只哀恸悲愤、却最终归于沉默的大翅蝴蝶，安静地栖息在他肌肤的每一寸。
莫天天沉默几秒，走上前，凭栏远眺。他双目看着璀璨星光，叹息般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现在出现？又为什么会愿意帮我？
也不知廖屿是否听懂，仍未讲话。
“无论如何，还是要郑重向你道声谢。”莫天天侧首，看着对方月光下如同雕刻般的侧脸：“而且我保证，这笔投资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廖屿终于开口，漫不经心地答道：“还不上的话，你不还能让我日到文体两开花吗？这样也不错。”
“你这人——”莫天天气结，却只是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对我有恩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
“我可没兴趣当你恩人。”廖屿冷冷说。
“那你想当什么？”莫天天刚问出口，就后悔道：“你还是别回答了，不然我迟早被你气得英年早逝。”
说罢，他颇为期待地抬起头，嘴角上扬：“听说今晚有流星，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见对方没反应，莫天天哼哼道：“什么嘛，这种时候就装冷酷。”
他重新看向星空，忽然捕捉到如同幻觉般的一道白痕。
“来了来了！”
莫天天闭眼合掌，在心中默念，希望爸妈身体健康，希望凯瑞顺风顺水，希望……
他悄咪咪地瞟了瞟廖屿。
“哈！你果然也在许愿！”莫天天打趣道：“原来天底下还有廖总您办不到的事啊！”
廖屿默默睁开双眼，将手中的香烟按灭，转身走回房间。
“你这是被我捉到痛脚害羞了要跑？”
莫天天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捧腹大笑。
宇宙浩瀚的璀璨光景，在他们身后不动声色地流转。人们的万千思量，不过只是亘古中瞬息湮灭的蜉蝣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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