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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教授，莫先生已经到了。”
“叫他进来吧。”
杜宇放下手中的病历，抬头一看，就见莫天天已跟在护士后面走了进来。
他模样轻松地打了个招呼，便自觉地躺在了房内靠窗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从落地玻璃窗外洒落进来的午后阳光。
杜宇倒也不见怪，打开录音笔，说道：“五月四号，莫天天第二百四十二次心理咨询。”
“都两百多次了？”
莫天天眼也不睁，仍惬意地躺着，嘴里哼哼。
“毕竟都十年了，从你第一次来这里算起的话。”杜宇问道：“我还以为你今年都不会来了。跟你助理约了那么多次，次次都说你在忙。”
“还不是我爸……”莫天天说着，语气有些闪躲：“而且，最近也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杜宇挑挑眉。
莫天天并未马上回答，沉默几秒后，开口道：“比如我跟孙婧分手了，你应该知道吧？”
杜宇耸耸肩：“在报纸上看到了。前几天的头条不还是《莫渣男恼羞成怒当众怒扒孙婧礼服》吗？我的护士们叽叽喳喳讨论了好一阵，闹得挺大。”
“可别提这事了，头疼。”莫天天嘴角抽搐，小声逼逼：“退一万步说，扒她衣服的也不是我啊……”
“所以看来你们这次并不是什么和平分手——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杜宇若有所思地问。
“影响？”莫天天顿了顿，回道：“当时挺伤心的，现在回过头来看，除了觉得自己傻，其他的倒也还好。”
杜宇边埋头写着病历边说：“所以这八年的恋爱关系也还是没能改善你的情感障碍吗？”
话音未落，莫天天就一把从躺椅上跳起来，看着杜宇，反驳：“从最开始我就跟你说了，我根本就没有情感障碍这种东西。”
杜宇沉吟着：“对于亲密关系的抵触，从十年前就开始了吧？和孙婧也是，说是关系稳定发展，要谈婚论嫁，但都八年了，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不愿意结婚是她的决定，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天天觉得委屈：“背叛的人是她，这八年，我反正是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就够了吗？”杜宇反问道：“我不是来解决你和你前女友的感情纠葛的。我关注的，是你的问题。八年前，你跟我说，你很难受，想要个理解你、陪伴你的人。现在你们已经分手，我问你，你对这段关系的定义是什么？”
“如果不喜欢她，我怎么会愿意跟她交往八年？”莫天天一脸莫名其妙地与杜宇对视，却在对方如炬的眼神下，愣了几秒后，才微微移开目光：“好，就算你说的对，也许我对她，是感激之情多过男女之情——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说着说着，他又恨恨道：
“要不是大家都一直在说你是全国最顶尖的心理咨询师，我真要怀疑你的医师资格。再说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我这点不放呢？我有情感障碍，我抵触亲密关系，怎么了？我不谈恋爱，照样过得很好啊。跟孙婧分手后的这三个月，虽然忙得焦头烂额，但我从来不觉得抑郁或者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之类的。大不了以后单身一辈子，我乐意。”
杜宇点点头，肯定道：“你说的很对。每个人的情感需求都不一样，如果你自己没有这个要求，我也不会强迫你去建立一段亲密关系。”
“……但是，你还记得，你来我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他缓缓问道。
莫天天一怔，转头看着窗外，轻声说：“为了找回十年前的记忆。”
“没错。”杜宇放下笔：“所以我对你做的一切治疗，都是以这个为目的。我今天再问你一个问题。记不起十年前发生过什么，又怎么样呢？就像你说的，你现在过得很好，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十年前一段……也许很可怕的回忆？”
“我，”莫天天被问得哑口无言，瞪了瞪杜宇，复又躺下，闭上眼睛，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这话跟我说过无数遍。”杜宇继续问：“这么重要吗？都十年了，还一直放不下？而且，你也知道，你之所以记不起来，是因为PTSD——”
“我没有PTSD。”莫天天阖着眼，固执地打断道。
“好，是因为你的大脑不愿意让你记起来。这往往意味着，这段回忆可能并不美好。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要违抗身体的意志，强迫自己想起来吗？”
“也许不美好，但一定很珍贵。”莫天天侧过头，用手指划着玻璃窗，眉头微颦，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他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般，转身看着杜宇：“说到这个，最近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人？”杜宇挑了挑眉。
“嗯。一个男人。”莫天天有些犹豫地说：“似乎早就认得我，但我却根本不记得他。也只可能是跟十年前那件事有关了。”
杜宇坐正身子，嘴角微沉：“跟十年前的绑架案有关？是很危险的人吗？”
“与其说是危险，”莫天天的清亮的眼眸有片刻的出神：“倒不如说——我会在某些奇怪的时候，觉得他有点……”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般，他微微扬起嘴角：“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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