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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天出院的那天，收到了份礼物。说是礼物不尽准确，毕竟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在巴塞罗那定做的那几套西装。
莫庆云袁媛二人欢天喜地迎接他平安归来，在他们眼中，自家的宝贝儿子从出事以来，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经常一个人望着窗外怔怔出神，虽看不出有多难过，但却与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迥然不同。
毕竟经历了那种飞来横祸，也许是还在后怕？他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莫天天也不想去多做解释，只是一个人上楼回到自己卧室，倒在床上，长叹一声，又看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关于廖屿，关于这一切。
一头乱麻。
他又叹了口气，转过头，意外中看见被佣人挂在衣橱里的那几件西装，这才起身，走上前，将它们取下。他给白晓做了三套，给自己做了两套。
——还有一套……
比天蓝深邃，比藏蓝明亮，如果一定要形容，很像是深海中照进几缕光芒后呈现出寂静而神秘的色彩——就像他的目光。
明明那时什么也不知道。
莫天天放下西装，自嘲般地笑了笑。镜子里的自己清减了不少，脸色也不大好，看上去确实有些憔悴。
廖屿在那个傍晚说的话让他现在都无法消化。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听对方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情。
“甜总？”从公司匆匆赶来的莉莉上楼一进房，见到莫天天发着呆，困惑地问：“在想什么呢？”
莫天天回过神来，转过头冲她笑笑，摇头。“没啥。就是觉得自己变丑了一点。”
莉莉吭哧吭哧地走进房，将手中抱着的一大沓文件夹摆在办公桌上：“我不允许您这么想！您还丑那世界上有多少人都不想活了！”
莫天天嘴角抽了抽，转移话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莉莉连忙摆手：“我就帮莫总打打杂，没啥好辛苦的。倒是您，才刚出院就让我把公司里的活带来，真的好吗？”
莫天天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叠翻阅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莉莉无奈道：“……你也好，小白也好，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拼命？”
莫天天微微一愣。
“白晓他……也复工了？”
“嗯。林导几乎把没有他的戏份都拍完了，为了配合姜叶舟的时间，估计得没日没夜地赶工吧。”
莫天天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医术仁心》的项目完全交给了莫庆云来管理。他们中枪的消息并未外泄，只说是主演意外受伤住院，外界舆论纷飞，幸好莫庆云经验老道，才勉强支撑下来。
至于白晓的事他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
……不，应该叫廖晓么？
“甜总？”莉莉见他脸色有变，不解地叫了声。
他回过神来。
“白晓的日程就麻烦你好好盯一下。”
“那当然！”莉莉撩起袖子，哼哼：“他还得努力赚钱还债呢！”
“对了。”临走前，莉莉像记起什么一般，笑道：“还有两天就是您生日了，礼物到时候再给您喔，请好好期待吧！”
莫天天怔了怔。他向来不怎么爱过生日，这一段时间又发生了太多事，要不是莉莉提起，自己真是完完全全地忘了。
生日吗……
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经要三十了。三十而立，他以前一直觉得人到了这个岁数肯定已是风云尽历，如今才知道，生活的仓促和心智的懵懂，远非一个数字就能改变。正如他现在，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迷茫和困惑。
晚饭时，袁媛亲自下厨做了莫天天最爱的糖醋小排和红酒烩牛肉，也没请客人，一家三口围着饭桌聊家常谈闲话。
虽然莫天天再三否认，袁媛仍然坚持认为，莫天天此次受伤肯定是与和孙婧旧情难了有关。孙婧这段时间一直在接受警察的不公开调查，莫爸莫妈虽不知内情，但认定了孙婧是个祸端。
“我当初上门见你爷爷，他就对我说，一个家庭和和美美最重要，平淡是真。”
莫天天疲于辩解，默默埋头吃菜。
“不过虽然爸嘴上这么说，自己干的事倒是挺轰轰烈烈的。”莫庆云一边插话，一边伸手想去夹排骨，袁媛怒瞪他一眼，将他筷子拍开。
莫庆云委屈道：“难道不是？你还记得他当时跟我们说什么疯子傻子的——”
袁媛又白了他一眼。
莫天天对于爷爷的事迹总是很感兴趣：“疯子？傻子？”
袁媛叹了口气。
“你爷爷曾跟我们说，他和你奶奶，一个是疯了的傻子，一个是傻了的疯子。”袁媛回忆着，也露出笑容：“现在想想，真是个痴情到骨子里的男人。”说罢，又暗讽道：“可惜你爸一丁点也没遗传到。”
……疯了的傻子，傻了的疯子？
也是。莫天天想，若没有点疯癫，怎会选择这样活着？
用过餐，莫天天找借口早早回了卧室。他百无聊赖地查阅着莉莉带来的资料，却又忍不住走神。
那个傍晚，他跟廖屿说自己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清楚。廖屿答应了。自那以后，他再来探病时，也只是关心他的复原情况。倒是莫天天不太敢同他说话。
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自己这么心虚？
莫天天纠结时，就喜欢跟个顽童一般倒在床垫上滚来滚去，让柔软的棉被捂住眼睛，想象整个世界的烦心事不过只是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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