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是编号746的病人家属？”
“请问——编号746的杜旻先生陪同家属是哪一位！”
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这会儿功夫医院的走廊倒是显得空旷，除了些许个等待的病患同家人低语的微小声线，倒是再也听不得其他喧闹。
穆楠一正是从诸多例如说‘他那个车看着不像便宜货。’“他看起来像是有钱的”“他看起来像是那种给人挨了一拳鼻血淌满了整车垫还能不计较，也不要他赔偿，甚至医药费都可以自己出的那种好人。”
“对嘛，毕竟是穆怡这样的好姑娘认识好几年了，我早就说了，我家老妹肯定是不会和品行不正的人来往的。”
“对，他还和穆怡是朋友，那肯定不会问我要医药费保养费精神损失费……”
“嗯，对的，有钱人就都挺大度，肯定是不会和他计较。”
脑海中各种不具说服力的念头闪过，而这种种，便是在连班到站立都显疲惫的护士这声怒吼声中齐齐终止。
“哦！这里这里！”
穆楠一正是慌神中便是这么给人扯回思绪，眼下由不得他夺去计量些什么，拿了病号单子就匆匆往内诊室里走。
“不过就那么‘轻轻’划了一拳么，怎么还能止不住血呢……”
“这人……总不能是碰瓷的吧……”
穆楠一看向在里边坐着的人，只见他鼻腔内放置的那个医疗器具几乎是占据了他大半张脸，虽说是止住了血，但鼻头还是红肿到不成样子，他看着估计是觉得差不多止住了想着把器具放下来，未曾想倒是给那护士阿姨又吼了一嗓子，只得悻悻把手缩了回去，这倒是显得有点可怜了，像个给老师罚站的小孩。
“可太寒掺了，这可不像装的……”穆楠一看到他这样，先前那些阴谋论啊碰瓷倒霉催的想法通通都咽了回去。
“楼下缴费取药，没多大事儿，回去多吃点水果蔬菜再补充点营养，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一小伙儿，咋能虚成这样……”
“你回去记得多照看照看他，至少得让他每天睡个六七个小时的不算过分吧，这小伙儿可得熬的……”
“来，去缴费，取药！”
医生随手一挥，叮嘱完了终于是把人请了出去。
穆楠一一边扶着病人，一边腾了手细看具体费用：“嗯，不算贵，也就六七百，也就他一个月的房租吧，”
“但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他穆楠一手里，现在一分钱怕是都没。”
“俩儿兜空荡荡，账目赤条条。”
他本想问穆怡救急的，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不大稳当，毕竟以穆怡那性子，如果告诉他说他哥又把人打去医院了得要医药费，穆怡怕得有一整周不会和他说一句话，那自个最亲的老妹都不能找了，那还能找谁?都这个点了，他认识的人不是还在用命加班熬夜的，就是睡成死猪样儿论你怎么闹他都不会挪动一步的。
穆楠一慢慢地拖着脚步，杜旻便是继续拎着冰袋在他后边跟着。
“你身上没有现金么？”他问。
“啧……这年头谁还带什么现金啊，你是从大洋东西岸才飞回祖国的么?这z大人民医院，要他说估计连扫脸支付的功能都有了……”
“诶呦黑，还真有。”
穆楠一远远地就看着一个刻着人脸信息扫描支付处的标识……心里真得是想自己真是惨透了，拖着一堆家当还没找着个住处不说，眼下倒是又给带了的病患。带了个病患不说，甚至还得出一笔他根本拿不出的钱……
“哎……实在没个法子了，只得请个佛来。”他这么想，捻了捻声儿终于拨通了通讯录里头许久没有联系的电话：“喂？叔你这会儿肯定还备教案着吧？那可正好了，我这儿出了点儿事……我……”
穆楠一还没把自个名儿给报全，对方已经立刻挂断了电话。于是杜旻便是看着他在原地撑着小下巴腮低头看了会儿地，然后终于在异常紧迫的救护鸣笛声之中带着手机又重新过了去。
送治者被抬下临时担架的哀唤声、陪同家属的安抚声、护工同急诊人员大概交代病人基本情况的絮絮声……还有，这到地儿还喧嚣异常的救护车鸣笛。
“人家送急诊你就这么开心？”杜旻跟着他一起去到了救护车停下的地方，实在猜不准他是要做个什么。再者他也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慌乱的感受，声杂人乱，到处留有的只有不安感。
“算了……我自己付。”杜旻本来也只是想看看这些年头里同他关系交好的都是些什么人，或者说——他其实只是想知道，除了自己，他现在有没有能够在危机关头护他的人。而迄今为止闹了这么一遭，穆楠一能不能找来人不说，他杜旻倒是发觉了自己的心眼实在是太坏。
坏透了。
“人家找不着个靠谱的，敢情你还乐了？”杜旻想道，便是用另一只空暇的手在穆楠一眼前打了个响指，试图叫唤他一块进去。而清脆的指响声落下后，握着电话这人的头一句开口倒是反倒是让他挪不动步子了。
电话那头重新被人接起，穆楠一倒是片刻不带喘息地把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全给说了干净：
“顾老师！顾教授！你这回儿可真不能挂我电话！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这回可真是不行了！打这么通带电话就是想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虽然你看不上我，也从来不告诉你儿子的现在的境况生怕我是把他拐跑偏了，但是我还是很谢谢你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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