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林琼芳给顾尘打来电话：“小尘啊，你病好点了没有，我听你哥说你发烧了，怎么回事啊？”
顾尘刚吃了饭，正准备去洗碗：“妈，我退烧了，你别担心，我好着呢。”
“啊呀怎么能不担心，去见你的时候一次比一次瘦，你那个课题完了吗，我和你爸过几天去看看你。”
顾尘劝：“你们别来了，刚回去没几个月，美国这几天降温，我爸的关节炎该复发了。我这边有我哥呢，放心吧。”
林琼芳一听到顾子铭声音就高了：“你哥什么时候去的？好小子，去了不跟我们说一声，一起去多好？”说完她又跟顾鸿飞在那边告顾子铭的状，才说，“你哥就是有毛病，你去了美国都不知道去看你，忙起来我们都见不上。”
顾子铭听不下去了，拿过电话：“老佛爷，我这不是来了吗？您怎么尽挑些坑我的话说呢？”
林琼芳又骂了顾子铭半天才挂了电话，顾子铭看到了顾尘的锁屏壁纸，是他们的合照，看背景应该是顾尘高一拿奖学金那次，他记得当时还是专门拿了相机找人拍的，顾尘骄傲地看着他笑，小小的胳膊搂紧他不撒手，那个时候长得真是个孩子一样，只有顾子铭腰那么高，不穿小西服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子铭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么轻松地笑过了，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桌上，托着脸看洗碗的顾尘。
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好像都变了。
顾子铭按着林琼芳的吩咐，打算多和顾尘呆了几天。他本来是想在外面定个酒店，可是又怕顾尘晚上突然发烧没人在，只好作罢。
顾尘白天还在忙课题，顾子铭就坐在床头处理文件，就这么几乎没有交流的过了一天。
晚上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顾尘就躺床上睡觉了，他的课题接近尾声，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顾子铭把桌子整理出来放上笔记本，准备开个临时会议，会议结束收拾东西要去睡觉的时候，视线却被桌上堆的文件夹吸引了。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他拿起了文件夹。
“原生家庭对同性恋的影响”这几个大字在他脑海里一个接一个炸开，顾子铭翻开了第一页。
窗外狂风撕吼着，玻璃震得抖个不停，像是合奏一场祭奠夜晚的狂欢，远处谁家的音乐零星被风声送了进来，本来的高潮迭起变成了低吟浅唱：“When my time comes, forget the wrong that l've done……and don't resent me……keep me in your memory. ”
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子铭合上了文件，深呼吸了几次，尽量平复内心的震撼。
他无法想象顾尘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做的这些调查，里面有人被逼着跳楼最后只剩绝望的父母，有因为从小被母亲施暴惧怕女性的孩子，也有缺乏父爱渴望被关怀的男人，这些当事人和家属说的话被顾尘整理在一起，在文件最后一页，他写到：Love is sinless，and we all h**e the right to pursue who we love.
爱本无罪，我们有权追求所爱。
日期是圣诞节那天，那个时候顾尘应该刚出院。
他走回卧室，看着早已熟睡的顾尘，他怀里抱着抱枕，却依旧不踏实，一直皱着眉。顾子铭无法想象他这么多年所受的折磨，他能通过别人知道顾尘日常的活动，但是无从得知他内心的想法，就像顾尘那个莽撞的吻和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击碎了他这么多年一点点给顾尘建上的玻璃罩。
顾子铭轻轻抚上顾尘的脸，这个傻孩子，明知道自己屋里不够黑睡不着，还给他留了灯。
他伸手关了灯，躺在另一边，小心把顾尘抱过来，怀里的人瘦得硌手，他心疼地亲吻顾尘的头发，抚摸顾尘的后背，他想，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多好。
第二天顾尘醒的时候，旁边空空如也，他连忙跑出来检查，屋子里没人，他的心瞬间就凉了，顾子铭还是不告而别了吗？
顾尘嗤笑，果然，他留不住人的。
思及此，他走到厨房，近乎自残地接着凉水一杯一杯地灌，病了顾子铭也许会出现，病地重点最好，这次凉水澡至少要冲半个小时，他想。
手被外力握紧了，顾尘茫然地回头，对上顾子铭一双愤怒的眼睛，他眨了眨眼里的泪水，怎么又要哭了呢，明明是好事，顾子铭没有走。
“说了多少次不许喝凉水。”顾子铭皱眉抽走了他的杯子。
顾尘呆呆地说：“哥，我以为你走了。”
“我没走，下去买了些牛排……怎么哭了？是不是凉水喝得胃疼了？”顾子铭心疼地看着他，笨拙地试图哄他，“不哭了，哥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牛排好不好？”
“没有，我就是……我就是……”顾尘擦泪掩饰，不知道怎么了情绪瞬间崩溃，他抱紧顾子铭，说出了他一直不敢说的话，“你不要走，哥，不要走。”
顾子铭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好，不走。”
肩膀上凉意渐渐明显，像顾尘唇间的温度。
顾子铭抱了他好一会，顾尘才平复下来，他低头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个，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其实没事的，你别担心。”
他左右瞧了瞧，想找个话头缓解气氛，看到一大袋牛排，惊讶：“怎么买了这么多？吃不完的。”
“三种全买了，今天吃不了以后还可以吃。”
“全买了？！你怎么每次都三样全买？”
顾子铭摊手：“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想吃哪种？”
“……我想吃菲力。”
“好，外面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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