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依旧不吭气儿，姚婆子以为是读书人心气儿高，正想着怎么哄，却听莫测开口了，“姚夫人的来意我明白了，只不过今日表兄出门会诊，我这馆中还有病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等上一等，表兄回来了我们移步再谈？”
不软不硬一个钉子，只是语气似乎松了……
姚婆子不知他怎么想的，只觉得这事还是有戏，便点点头，自己还找了个位坐了。
病患一个接着一个入门，莫测由姜凉扶着悉心处理病人。
“大夫，您可是蓝大夫啊？”拿了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缓声问。
莫测摇头，“婆婆，我是蓝大夫的表弟，平日帮他打下手的，今日蓝大夫出去会诊了……”
老婆婆忙点头，嘴里惊叹，“我前几天就听说蓝大夫能从鬼门关前把人救走，如今看到你这般医术高超，又菩萨心肠，真是信了……”
莫测谦虚，“婆婆过誉了，我只会些皮毛，比不上表哥千分之一。”
姚婆子只能瞪眼看着他同这些病患没完没了聊天，想找莫凉说会话，却见她连走路都避着自己，不免心中有些不安，再看莫测，他只是和病人轻声说着什么，压根不管她……
又等了两个多时辰，蓝观终于回来，莫测慢悠悠起身，“姚夫人莫怪，实在是人手不够，怠慢了……”
姚婆子呵呵笑着，这会她口干的厉害，也不计较那许多，“莫公子，您也看到了，若不是老爷真心爱重莫姑娘、我也真心实意想促成这好姻缘，是断不会等这么久的，人家是清官老爷，实在不愁娶嫁啊……”
说话开始施压了？莫测却没听出来似的，“您说的是，那……不如移步茶馆，找个合适地方我们细谈？”
总算是有点回应，姚婆子当即点头。
茶馆包厢——
……
“莫公子，这么说，您是同意了？”连着喝了两盅茶水，姚婆子目露精光。
“姚夫人，不知孔老爷如今有几房妾室？”莫测慢条斯理吃着小菜，问得有些不经意。
姚婆子脸一僵，立刻就心虚笑了，“我说莫公子啊！您想想，我们大老爷怎么也是个男人，男人嘛……这么多年了，有些妾室很正常，不过你放心，莫姑娘嫁过去，那就是官太太，那些妾室可不敢欺负的……”弯弯绕绕，就是不肯跟她往正题上扯，这个莫测，究竟想不想结亲了！
“家妹年幼，又性子柔和，我真担心她……”莫测满脸愁苦，“怪我没有本事，没法给妹妹准备多好的嫁妆，门不当户不对，要是真的招人排挤，我们确实没有底气……”
呸！
姚婆子腹诽，可不是没底气？区区一个没家世没银钱的穷鬼！
“公子莫说这话呀！老爷也不是那种人，怎会因此看轻了公子你们兄妹呢？”姚婆子开解。
心想这瞎子还有脸说，讲好听是玲珑心思，难听是有自知之明，若真看轻你们，那也就是命！
“夫人，我这不是担心吗……毕竟家中只有这一个妹妹，我……”
“公子！”姚婆子打断他，她实在说得嘴皮子累！自怀里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按在桌上，“这二百两便是彩礼，公子拿去还债也可，置办营生也可，你看……”拿出银票后，她霎时换了嘴脸，恨不得鼻孔里出气！
这些个穷人就是穷怕了，心里这个那个不还是因为钱，什么都没银子好使！
莫测眉毛一挑，二百两？打发要饭的呢！
“姚夫人……您还是回吧。”莫测叹一口气，“莫家不是名门贵族，却也不至于卖妹求财。”他一拍桌子，愤愤站起来，摸索着往外。
姚婆子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给少了还是这小瞎子装清高。
“莫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她重新涌现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孔县令允她五百两做彩礼的，刚刚那么说，只是想要这莫公子知道轻重，自己也好捞一笔，谁知他还偏偏就是甩脸子了！
莫测已经走到门边，脸色铁青地叫小二。
姚婆子想拉住他，“莫公子！刚才是老婆子嘴贱跟你开玩笑呢！这彩礼其实可以商量，我们再……”
“姚夫人！”莫测面色铁青的扯下她的手，“这事到此为止，你回禀你主子，真想娶我妹妹，叫他亲自来！小二，扶我去门口……”
“哎！你这公子好没道理！孔老爷怎么能屈尊降贵去你们那破破烂烂的求仁堂呐……”
喊声传出屋子，大堂里的客人一静，立刻轻声讨论起来……
“那不是姚婆子吗？她刚刚说求仁堂？县令去求仁堂做甚？”
“求仁堂，哎？我昨儿听说有个医馆救下个要死的农夫，好像也是求仁堂……”
“什么好像？就是的！据说人家蓝观大夫是医仙转世，难道惹了官家？”
“那关姚婆子什么事……”
……
被各路眼神瞟着，姚婆子自知失言，只好不再阻拦，任由店小二把人扶走。
结果次日，孔老爷就来了，便装，带着他的山羊胡师爷。
“老爷，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非得要这么个……”小女娃。
“我是一见倾心啊……”孔兰玉粗糙的脸上满是垂涎之色，要是娶了青楼女子，对他官声不好，可那小姑娘可是良家女子，又水嫩可人，“都怪你！找的什么媒婆子！一而再办事不利，还得我亲自来！”求而未得，自然恼怒。
山羊胡撇撇嘴不说话，堂堂一个县太爷自己来这地方，屈尊降贵跟平头百姓说道，哪里还有面子……
蓝观一看见孔兰玉就慌了神，这三天两头的，怎么连县令都亲自来了！姜凉的事不会暴露吧？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问礼，山羊胡就抬手止住他，“蓝观，你家表弟可在后院？”
“在，大人您……”
“行了，那便不用你，忙你的吧！”山羊胡轻车熟路领着孔兰玉进去了。
蓝观不知这回又是做什么，很想进去看看，偏蓝柔不在前堂，他又走不开……
谁知，半个时辰不到，山羊胡就跟着县令出来了。
孔兰玉的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山羊胡还跟他打了个招呼，“蓝大夫，往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一句话说的蓝观惶恐，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眼看他们离开。
晚饭时候，桌上四菜一汤，石凳上分坐四人，蓝观察觉今天气氛安静了很多，他看莫测，他面色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看姜凉，也很平静，便更加困惑。
饭吃到第二碗，蓝观忍不住了，“莫测，今日孔县令走的时候，那师爷说，往后便是一家人，这是怎么回事？”灰布衫的青年恍惑不已，一旁盛汤的蓝柔忍不住笑出声音。
莫测给姜凉添了两块肉，面色平缓回答道，“孔县令来提亲，婚期下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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