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在有限资源的社会中，竞争是难以规避的。
《风云惊梦》收工比《狂徒》晚了一个多月，首映却能赶在《狂徒》之前，作为贺岁档同类型的竞争者，楚桓拉着程谨认真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程谨心中猛一咯噔，不得不说，《风云惊梦》剧组给自己的定位很准确，知道自己的卖点在‘动荡时期的爱情’，除了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外，其他戏份一律只求及格。这样做较真的观众难免颇有微词，但妙在他们宣发时就定了主基调“没错，我们就是讲情情爱爱的，是的，没有什么深刻主题，怎么肉麻怎么来”，提前给观众做好了心理建设与暗示。
而男女主角的戏份确实可圈可点，从配乐到构图再到镜头切换、台词打磨都叫人轻易挑不出错，上映后评论与上座率都很有看头。
部分低评分喷的还是立意，抱怨国产电影除了情爱没别的内容了，仿佛从导演到编剧全是恋爱脑。
等到《狂徒》首映日那天，程谨心中不妙的预感终于坐实。前有同题材的《风云惊梦》抢先手，又赶上一部小众喜剧电影主演曝出性虐丑闻，上映没几天就惨淡落幕，于是原本可以错开的好莱坞引进大片多排了几期，正好与《狂徒》接壤。
开场炸了程谨一个‘满堂彩’，他连着好几天心急火燎，除了刷新实时上座率啥也不干不进去。
“我的大导演，你都不着急的嘛。咱们现在的票房营收还不到《风云惊梦》的一半，那些个挑刺的键盘侠都特么口是心非，什么‘国产电影只剩情爱可以拍了吗’，现在出了不以情爱为重点的，倒是贡献票房啊！”
“票房这事，急不来的。”楚桓翻过一页山村风土人情旅游详解，道：“你脸怎么了？”
冰袋捂在脸颊上，程谨喝一口菊花茶，道：“怎么了，我都急上火了，牙龈肿老高，饭都吃不下。”
“……”楚桓放下旅游详解，道：“不论是题材还是风格，同期的好莱坞大片都更对观众胃口，如果是我进电影院，我也会去选择感官刺激、娱乐性更强的特效动作片。”
“所以我们那时就不该凑贺岁档的热闹喽。”程谨闷闷道。
“倒也不是。”事已至此，楚桓道：“看后面三天的趋势吧，这部大片档期拉长，二刷、三刷的热情过去后，吃点清粥小菜也不错。”
这就是拼持久了。程谨悄咪咪瞄一眼桌上半开的旅游杂志，犹豫再三，终是释放出一招所有领导都登峰造极的嘲讽技能。
“要不，宣传方面，你加一下班？”
楚桓身后不言不语的萧琢文一下子神色核善起来。
海城的第一家波克广场一楼人满为患，看热闹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过来跑影宣，追在黑压压的人头后面一问才知道，来的不是大明星是个大导演。
一轱辘踏进来时楚桓就后悔了。
信了程谨的话，他还真以为这次院线影宣随便答几个观众提问就能完事，谁知人一到守株待兔多时的宣传立马冲过来一个躬身赔笑‘哎呀，情况临时有变，可能与您说好的稍有冲突’，另一个二话不说闷头推轮椅。
等楚桓回过神，他已经身处签名桌案后，与捧着小型海报要签名的观众正面相对。
楚桓：“……”
签了一两个，楚桓一个头两个大，因为他发现不止程谨口不对心，这些跑来要签名的观众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导楚导，你和江城影是真的分手了吗？”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谢谢。”楚桓下笔如飞，在他问出下一个问题前将签好的海报双手奉还，笑道：“感谢支持，下一位请。”
“楚导，白维、江城影、秦无奕哪一个更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啊。”
“……”您和上面那一位是说好了分工合作吗？楚桓唰唰签下名字，随口道：“我只有择演员标准，没有考虑过择偶标准。你的海报，拿好，感谢支持。”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您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们都不喜欢，您考虑一下我呗”、“楚导，您什么时候出道，我是您忠实的颜粉。”，短短半个小时不到，楚桓身体力行地感受到明星的艰辛。
为了票房，顶着头秃的压力戴假发硬抗。
“下一位，请。”伸手接过海报，楚桓正要签上名字。
“N城青年艺术展，原本只有五十七个展位，后来主办方强行插进来一幅画，于是原本第二十七号展位的作品被替换下来。”
签字笔停顿，黑色墨水在海报角落晕染开。
楚桓抬头，与一双幽深的眼眸对视。
食指绕着鬓边垂发，江雨音低声道：“天才真是一种残忍的生物，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告诫普通人，你的努力不值一提。”她轻嗤一声，道：“我从小学画，到头来比不过一个拍电影的人。”
深深看了她一眼，楚桓摇摇头，道：“你并不想要我的签名，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悬在半空的笔尖落下，在海报角落签下一串花体英文。
江雨音双眸倏然睁大。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这串花体英文是她早年为自己设计的签名样式，青年艺术展之后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回国发展不再签英文名，成名之后这串花体英文和那幅主办方放弃的画作一起成为江雨音的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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