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彻底地,疼痛地。
这么多年——楚青闷头想出一个形容词——真他妈的。
我头破血流了,我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该向谁呼喊,我不知道有谁在为我停留。
为什么?
她几乎快要怨恨了。
生活也太折磨人了。她回忆起以前,数起成就,发现当真两手空空,一事无成。她很小就学会了独处。因为独处会寂寞,所以也顺带学会了忍耐。可是忍耐是有限度的,而人是有期盼的。她最初将期盼寄托在父母身上,可她所获的只是打骂和无休止的不被尊重。然后她将期盼寄托在周粤身上,可他们的道路不同。于是将期盼寄托给乐器,可是乐器是沉默的,是不解人心的。久而久之,她锁住了自己,锁住了一切愿望和幻想。
可这并不代表她无知无觉,无欲无求。
然后,李笙出现了,拥抱她,照顾她,欣赏她,温暖她。
周粤也欣赏她,可那种欣赏给她引来太多争议。楚青如芒在背,避之不及。
李笙的欣赏则让她感觉到一种体贴的理解。既留足空间,又分毫不差。她珍惜这样的理解,慢慢地,却想让李笙知道更多,想让自己收获更多。她的喜好,她的无奈,她想说出口却未曾说的一切,她强压的过去,她未来的迷茫,她甚至全想倾倒给李笙……
然而,然而。
生活——特别是成年人的生活——终归是自己的。
而且。这样做特别唐突。不是吗?
楚青倔得要命,躬身践行“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十件事有8玖件都觉得唐突,而且有点走极端。譬如她住着的房子,是去旅游的魏容借租的,她因此将所有权至于首位,压缩使用权,除了晚上睡沙发,几乎不动房间内的所有东西。再比如楼下奶奶养的小花猫,粘人而讨喜,喜欢蹭人,她就算再喜欢,也绝不会动手摸一摸。
李笙呢,是有缘的朋友,但并不是“属于她”的。
所以还是算了吧。她疲惫地想。就这样吧。
明天会更好吗?
谁知道。
“周粤粉丝”这个话题已经在热搜榜上飘红了几天,李笙录完节目回城昏睡后醒来,才看到。她还没来得及点进去,当事人的电话就到了。
他们简单寒暄几句,周粤就沉默了,然后犹豫地问道:“楚青怎么样了?”
“什么?”李笙一头雾水。她们这几天完全没有联络,楚青也仿佛在主动疏远,李笙原先失落又庆幸,还以为是自己心虚,冷不丁听到这种问题,慌了:“什么意思?她出事了吗?”
周粤也很震惊:“她也没跟你联系吗?”
李笙渐渐皱紧眉:“没有。怎么了?”
“我打不通她的电话,微信也找不着。你能联系到她吗?我想和她谈谈。”周粤说。
“我不知道能不能,”李笙着急地问,“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又是令人不安的沉默。
“你干嘛了?”李笙联想到那条热搜,“靠,还是你的粉丝干嘛了?”
周粤叹了口气,简略地说了音乐节小闹剧。
李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卷起一团火气,差点脱口大骂。她深吸口气:“那楚青怎么样?最后怎么处理的?”
“应该……”周粤应该听出了她的克制,斟酌着答道:“没有受伤。公司出面处理了,后援会也教育了那个粉丝。”
真他妈不如不斟酌,说的什么屁话。
李笙勉强维持着理智,试图为这两位好友引导出一条合理的处理方法,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周粤委婉地说,“我的经纪人不让我出面……所以我打算和楚青谈一谈……”
“……”
李笙怒极反笑了。
她听出来了,她的这位歌星朋友,不想得罪粉丝。
可她有什么立场发火。李笙揉了揉眉心:“这样吧,我先试着问问她。实在不行我们一起想办法。”她顿了顿,继续说:“可是作为朋友,我建议你代替那个粉丝公开道个歉吧。”
周粤应了。他们挂断电话。
李笙点开微信,楚青的那个“好”字仍在,让她如鲠在喉。
在吗?
删掉。
你怎么样?
删掉。
为什么不告诉我?
删掉。
周粤说
删掉。
我想来看看你。
删掉。
李笙咬着牙,一鼓作气拨通楚青的电话,单一的铃声贯彻到最后,传出冰冷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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