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鸿心头一跳,玉天宝的生身父母不知是谁,若这世上有什么人称得上是他爹,除了玉罗刹不作第二人想。
他心下担忧,顾惜朝却无意多说下去,叶孤鸿除了知道玉天宝人还安全,别的一无所知。
顾惜朝接着说道:“我来此之前,先去川中走了一遭。”
原来李不同之事由叶孤鸿之口传出、辗转到了顾惜朝耳中后,他便坐不住了。因玉天宝信任他,故而他在罗刹教地位极高,随意交代了几句就牵了一匹宝马走人了。
至于他走后玉天宝能不能镇得住那帮各怀心思的教众……
呵,那个被玉天宝捡回来的病弱公子,就问教中有几个没认出他是据说已经金盆洗手不理俗事的前教主玉罗刹?
前几日那一位突然“犯病呕血”,顾惜朝当时是在场的,一开始玉天宝找他来治,他眼皮子没翻就拒绝了,只推说自己学艺不精治不了,于是那小傻子急急忙忙把药长老拖过来给人治。
药长老也不知做了什么孽摊上了这对父子,把脉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有玉罗刹在,玉天宝的小命是没问题的,至于烂摊子么……回去再收拾也不迟。
顺便也看看这位年轻的教主学得怎么样了。
于是顾惜朝走得心安理得。
他一路直奔川蜀,去探寻李不同的事情。
李不同虽出身寻常,但为人豪爽义气,在认识江别鹤之前还结识了不少货真价实的正人君子,其中一位甚至在他亡故后替他照顾寡扫和侄儿——和江别鹤那种照顾可不一样,人家的照顾单纯多了。
而今他的侄儿也长大了,在那一代颇有些名气,顾惜朝一打听便找到了人。
李不同的侄儿叫李余,在得知顾惜朝的来意后,立马将人带到家中,道:“我叔父当年遇难后侥幸未死,竟不知他在何处养伤,中间有几年未同我们母子联系,后忽然现身,却是与我二人诀别的。”
他不由愤愤,咬牙切齿道:“他说江别鹤此人声名赫赫又武艺高强,若他此去不回,我们只作万事不知,若当真想替他报仇,须得等到我有了儿子,且儿子长大了才行。”
说到此处,他忽然红了眼圈:“我叔父道‘没有父亲的苦头,你是吃过的’。”
顾惜朝比他想得更深一点,此人大约是不希望侄子替他报仇的。说什么危险之类的话李余未必会听,然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余必然放在心里,而等他有了孩子,那么之后那句话必然被他反复想起。
若是李余武艺小成便去报仇,一来不是江别鹤的对手,二来他年轻意气恐怕被骗,身败名裂都是轻的。待他做了多年父亲,武艺也成了,人也稳重缜密了,为了妻儿他也当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
然而如今的李余年纪轻轻已经做了父亲,他成婚比一般江湖人都早些,虽根骨平平,武艺倒是不俗,只怕复仇之念一刻都未曾放下,故而日夜苦练不辍。
顾惜朝来此本就是想聚集更多的力量给江别鹤找麻烦,但一见他的孩子却又放下了念头。
——没有父亲的苦头,他也是吃过的。
他想了想,便道:“我也同江别鹤有仇。”
顾惜朝半真半假地说了一番经历。
当年他离开母亲之后曾短暂地再一个村子停留,住在了一位老汉家里。
老汉姓鲁,自称是鲁班之后,是个手艺人。
顾惜朝懒得纠正鲁班不姓鲁这件事,但鲁老汉的手艺却是实打实的好,一手机关术令顾惜朝大开眼界,他便留在老汉身边学了一些日子。
但他终究是在这小地方待不住的,学了一阵后便离去了,只是往后空闲时总会提几壶好酒去看望鲁老汉。
谁知没几年过去,待他再看望鲁老汉的时候,人却已经没了音讯。
他查了许久才查到江别鹤头上,只是当时年纪小,险些被人发现,迫不得已使了一朝金蝉脱壳才逃出来,而鲁老汉在他知道此事之前就已经被江别鹤折磨死了。
顾惜朝心知江别鹤不好对付,只好徐徐图之,静待时机。
而今显然就是这个时机。
李余一听他的话,便觉得同病相怜,两人交浅言深,这个实诚的年轻汉子被心思缜密的顾惜朝套了不少话。
于是当天夜里,顾惜朝便换了夜行衣来到李不同生前的房间,果然找到了被李不同藏起来的册子,里面记的一件件一桩桩,均是江别鹤犯下的血案,里头有的已有证据,有的还没核查,全被顾惜朝悄悄带到了移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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