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开始,冯典就知道,他的母亲冯夫人已经死了,在他还尚在襁褓中时。
至于死因,家中仆人都是在冯夫人去世后招进来的,对其是一点也不知道,冯老爷每次听到他提及此事,脸色总会更冷,久而久之他便不敢问了。不管如何,他好歹还有一个弟弟跟父亲,他始终是冯家的嫡长子,这家业是他的,姚凝也会是他的。
然而现在他不仅没了姚凝,也得知自己拥有的身份是假的,他不过是由卑贱的妾所生,怪不得从始自终都得不来冯亘的正眼,对冯良平的嫉妒怨恨更只是笑话。
“我原来是个卑劣的庶出子。”冯典扯着笑低声喃喃。
冯亘脸色一变:“你从哪听说的?”
“你的母亲,只有我的莲儿,冯家的女主人。冯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小妾。”冯典语气笃定,如果他看向冯典的眼睛没有厌弃兴许还真实几分。
冯典质问:“你给了我嫡长子的地位,却处处打压,任我再如何努力,待遇依旧连冯良平的一半都没有。你否决我的生母,让一个庶出子假装嫡长子,我像极了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黑气悄然钻入了冯亘的五官中,冯亘面目狰狞了一瞬。
如果冯典此刻还如平常般冷静,定然会发觉到不对劲,只可惜他现在因为驳杂的情绪而失去理智。
冯亘额上青筋暴起,吐出的话如同刺透人心的利剑:“你为什么还没死。”
“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将那个该死的女妖带回来,我的莲儿就不会被害死。”
“为什么你还活着,没有跟那个该死的女妖一起死去。”
怒火怒火在胸中翻腾,冯典猛地向前掐住了他的喉咙。
‘杀死他。’黑气语气兴奋,‘杀了他,杀了他们。你还是冯家嫡长子,没人可以再夺走你的东西。’
“是你逼我的。”冯典双指用力到似是要陷入那脖颈血肉中,冯亘脸色青紫,手脚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动弹了,挣扎着发出嗬嗬的声音。
诡异的黑像是从冯典皮肤底下渗出般,从脸上迅速蔓延至指间,紧接着又蔓延到掐着的那块皮肤上。
冯典紧紧盯着那双瞳孔渐渐地涣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亲,等它蔓延到你全身时,你就会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融入我的身体。”
“冯家是我的,姚凝也只会是我的。”
冯亘眼瞳已经翻过去了,黑斑攀上他的脖颈。
然而就在此时,脑内传来的刺痛让他掐着冯亘的动作一滞,黑气发出尖叫。
‘我放在屋子外面的分体被人撕碎了!’
‘他要从门口闯进来了!’
冯典怒道:“你不是说你能困住任何人吗?”
虽然还差一点点才成功,但黑斑已经几乎将冯亘身体全部占据了,除非冯典身死,否则人是醒不来了,不必担心他会说出些不该说的来。再加上屋子外的人能闯进来,说明来人能力不差,冯典不知其虚实,只好不甘心地看了眼冯亘,转身从半敞着的窗牖跳出。
在他离开不到一息后,木质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地吱呀晃荡。
柳三思快速扫了眼房内,没有任何的可藏身之处,看来是被逃了。
若说先前他只是对冯典有九成怀疑,现在却是确信冯典与泰平镇近来发生的事逃不了干系。
柳三思跟着他们来到此处,结果却瞧见冯典身上漫出浓稠的黑气,眨眼间自己便身陷迷阵。柳三思虽然不善于施用阵法,但对于阵法破解一道却是谈得上精通,其中心酸不提也罢。
不过这个迷阵比他所想还要不堪一点,他刚找到作为阵眼的树,打算用小刀戳一戳,寻思是拔出来还是砍了,结果小刀刚扎进地里,这迷阵就破了,省了他不少功夫。
窗牖摇摇晃晃,显然人还没跑多久,柳三思没有急着追上去,毕竟这还有个不知生死的冯亘。
冯亘现在气多出少进,若是方才柳三思来得慢些,这命可能就保不住了,而且身上还遍布怪异的黑斑。应当是被动了什么手脚,这黑斑古怪得很,像是有活物在皮下游动一般,变换着姿态。
倏地,柳三思余光瞥到冯亘头上缓缓腾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当即伸手一抓,一缕黑气被他握于掌中,紧接着它随着一声婴儿似的尖叫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三思摩挲了下指腹。这团黑气虽然比陈娘子身上的还要弱上一些,但所含的阴郁黑沉气息却无比浓厚,想来可能只是冯典身上“魔”的冰山一角。
想到此处,柳三思一把将冯亘拎起来,从窗扇还在晃晃荡荡的窗牖跳出去。
这书房四面互不相通,皆是靠一条回廊连着,方才冯典逃出去的窗户外回廊所通方向,是新房——他要去找张绮烟。
柳三思狠狠的皱起眉头,他低估了冯典,这次的事件兴许要比想象中的难对付得多。
若白九祝吃了暗亏……
像是回应他的担忧一般,不知从何处来的爆炸声猛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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