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丹定定地站着，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他便恍若未闻地朝白虎君追去。
雷声又渐渐近了，白虎挟着明晞，直奔往那雷电光柱劈下来的地方。明晞惊恐万分，死命挣扎不开，便朝着白虎的手上狠咬下去。白虎吃痛，一把将他甩了出去。
一道雷劈下，恰击中了明晞。明晞发出一声惨叫，但被滚滚雷声淹没了。他匍匐在地上，身体痉挛着，好似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却还连着筋，痛得黏糊不清，绵延不绝。
自己可能要被雷电打死了，明晞的手指抓进泥土里，抬头看着白虎。高大的白虎身形威猛，面目狰狞，拥有着他无法比拟的法力。可仅仅因为这样，他便该被欺负吗？
“你让我挡劫……”明晞反而不怕了，他死死地盯着白虎，眼睛泛红，“你我因果相连，便生劫数……你就不怕么！”
白虎狞笑一声：“等你替我挡罢天雷，自然魂飞魄散，什么因果劫数，统统烟消云散！”
他本是想让那雷尽数劈在明晞身上，但天雷劈下一道，便不再对着明晞落下，反而又将他追赶不休。白虎挨了一道之后，怒吼一声，抬手抓起明晞，将他抛向头顶。
雷电的光芒当头而下，晃得明晞几乎失明。他马上就会被劈成粉末，但他只睁大眼睛盯着那降下的雷电，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恨怒与不甘，半分也不肯躲闪。
白光充斥着整个世界，明晞并没有察觉到身体的疼痛，他感到自己飞了出去。而后看清四周时，才发觉自己正趴在地上，四野在云层闪电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折丹抱着他，长发纠缠不清地落在身前。
好像一场往生的梦，世界恢复光明后，救自己的身影肖想已久。
明晞想去摸折丹的脸，可他抬不起来胳膊，只能眼睁睁看着折丹脸上沾染的泥土。他忽然酸了鼻子，啪嗒掉了眼泪出来，声音低微地只有自己能听见：“……小傻子。”
但怀抱还未来得及有温度，折丹便被生生扯了起来，拖到了一旁。东荒之神抓着折丹的手腕，牢如镣铐，面无表情：“想救他？”
“……那是白虎自己的天劫，”折丹不明白。
他脸上黑一道灰一道，自己浑然不知。东荒之神抬起衣袖，仔细地一点点为他拭去，半分也不粗鲁：“你今日胆子这般大，是为了这个小妖怪。”
白虎君见阻力不再，更是下定决心，将伤痕累累的明晞抓在手里。东荒之神便在此时松开了折丹。折丹刚要朝白虎君打出咒印，又连忙撤回。
白虎君将明晞挡在身前，连连冷笑：“神君，我在这东荒蹉跎，自然渡不了此次天劫，拿这小妖怪一用，你应当不会不允吧。”
他们僵持着，天雷却不能等，凌厉的一记劈下。折丹祭出法力，阻了那雷电在半空。
东荒之神作壁上观，只看着折丹：“有时候想做什么事，并不是自己足够强大便可以。你若不开口，等你阻拦不及的时候，这小妖怪照样灰飞烟灭。”
明晞已经奄奄一息，手脚软软地垂着，半是昏迷。
“开口什么，”折丹着急，祭出的法力又将天雷往回挡了些，却不能使它消弭。
东荒之神漠然不语。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置身其中，却又远在事外。
折丹面色苍白，法力渐微。在那天雷朝明晞落下之前，他终于懂了：“司幽，你救救他。”
东荒之神抬手又祭出一道法力，将那天雷抗上去些。同时，他把一件法器抛向了白虎：“此物能帮你抵挡一二，但能不能渡过，且看你自己。”
折丹几乎是同一时间便把明晞夺了过来，他不会疗伤，只能把明晞平放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擦他的脸颊，还有口边涌出的血迹。
雷声大作，但再不会落在明晞身上。折丹又抱起来明晞，向远处走去，把他放到雷电不能触及的地方，撩起清水想让明晞醒过来。
东荒之神一直跟在身后，折丹都视若无睹。直到他做了许多事情，仍然无法将明晞唤醒，才把目光投向了东荒之神。
那眼神带着明显的求助意味，着急又真切。
“你从来不会为我如此，”东荒之神微微叹息。
“司幽……”折丹唤他，依旧是不识眼色，想让东荒之神施与援手。
“跟我回去，”东荒之神居高临下，冷淡至极，“迟疑或者说不，我就杀了他。”
折丹眼瞳微颤。他身体僵硬地站起来，固执地问：“为什么？”
东荒之神并未回复他。
远处的雷声渐渐弱下来，随后彻底地息了。漫天乌云严严实实，落了遍地无根水。
明晞惨白的脸颊上沾了雨水捡起来的泥土，耳侧的头发也泡在泥水里，又脏又乱。他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仿佛要被黑暗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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