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丹返回盛放的牡丹花丛中，轻轻拨开花朵，俯身抱出了尚在熟睡的明晞。他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姿态僵硬，一时不知道该把明晞放到哪里。
一样东西从明晞身上掉了下去，折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处不动了。他把明晞放在地上，让他靠着花丛，然后把它捡了起来。
那是一枚通透的玉佩，光泽流转，带着厚重的神息，上头雕镂着神兽的形状。折丹见过一模一样的玉佩，是在司幽叫他看过的那副画里，玉佩悬在那个画中男人的腰间。司幽师父白泽的玉佩。
他握在手里，垂头看着，眼眸被睫毛的阴影遮挡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这般看了许久，折丹念了个冰咒，将手放在明晞额头上，唤醒了他。
明晞被激了一个哆嗦，酒意残存着一线，在头脑中萦绕。但他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且下/身有不可明说的感觉后，便彻底醒酒了。
折丹站在一旁，衣裳齐整，姿态端严，但雪白的脖颈上斑驳的淤痕难以忽视。
“我……”明晞艰难地出声，浑身冰凉。他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那本是他痴心妄想都不敢有过的，眼下情境，都不敢仔细回忆。
他慌张地爬了起来，拢好衣襟，硬着头皮说：“……是我，冒犯了你吗？”
明晞屏着呼吸，像等着一声审判。折丹是不想见他的，如何也不至于与他做这种事。更何况，折丹怎么懂得这是什么事。可自己与他这幅形容又如何解释。他心如乱麻，等折丹回答等得煎熬，反倒又走向极端地平静下来了。
“是，”折丹淡淡地道，“你冒犯了我。”
“……我的错，伤害了你。”明晞低声，他不想躲闪折丹的注视，叫他觉得自己懦弱，便硬是直视着他，“你……若想泄怒，如何我都接受。”
折丹面无波澜，这次没让他等太久：“初始是有些难受，但我到底从中得到了欢愉。我不想泄怒，你离开神殿吧。”
“折丹……”明晞不可置信。他做了这种事，折丹竟是不在意，怎么能呢，怎么能无动于衷？不该愤怒么，不该发脾气么，只因为可能从中得到了欢愉，便可以如此宽宏大量么！
明晞下意识里在期望与折丹产生纠葛，哪怕是恨呢。可这样冷漠的折丹，竟是一丝情绪都不肯给他……
“我是来救我的朋友的，”他和盘托出，也不怕折丹会告诉司幽，“我想查清楚，司幽的灵草有问题，可能会害了……”
“你的朋友。”折丹打断他，声线冷冰冰的，“我说让你离开神殿。”
“他们对我很重要……”明晞仍是接着说下去，但折丹手中悬着一枚玉佩，展示在他眼前。
“哪里来的？”
白泽那与折丹不差分毫的面容涌进脑海，明晞不知折丹是什么意思，沿用着与老扶桑说过的谎话：“捡来的。”
折丹语气极为平静：“此物是司幽的师父所有。”
明晞惊愕不已，顾不上折丹看穿了他的谎言：“白泽是……”
“若是司幽知道你藏着他师父的玉佩，连他自己都不曾有……”折丹学会了威胁，轻淡的三言两语，并不咄咄逼人，“离开神殿，我便不会告诉他此事。否则……”
折丹轻轻地将那玉佩掷在地上，再不看明晞一眼。
虞照影依偎在司幽身旁，打了个哈欠。他与司幽什么都没做，两人合衣躺在床上，虞照影绞尽脑汁地讲了半宿的故事。眼下他困得不行，说话磕磕绊绊，脑袋一磕便碰在了司幽肩膀上。
司幽并未在意，反倒自言自语似地道：“我有些可以理解，为什么折丹从前喜欢看那司命簿了。你讲的这些故事，确实挺有趣的。”
“神君不是哄我的罢，”在能够增进感情的时刻，虞照影总是很敏锐，他的下巴若即若离地顺势搁在司幽肩膀上，语气中有些不太明显的撒娇意味。
司幽点了点头：“小时候从未听过，日日读书……”他蓦然停了口，想起那管束他的人，神色便沉了下来。
女侍在屋外细声通报，白虎有急事禀报。
下了台阶，听了白虎几句言语，司幽便失笑：“你着急来，便是与我说，我的祭司秽乱不端？”
“自然是有其他事，但刚好路经花园，无意中多看了一眼，”白虎哈哈大笑，“我以为神君会在意呢。”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本就与折丹有仇，”司幽眼眸中已有寒意，嘴角仍噙着笑。
白虎顺水推舟：“神君说的是，那便是我看错了，想故意攀诬祭司大人吧。”
“禀报的事，写好了呈上来吧，我便不与你费口舌了。”司幽道，“若下次再说出这样荒谬的话，莫怪我不留情。”
白虎称是，利索地走了。
司幽那虚假的笑意像水中涟漪一般，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他极为优雅地迈上台阶，随口吩咐女侍：“叫折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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