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同祁靛结婚的时候，一不知道他当时心中有没有人，二不知道他以后心中会不会有人。
我只知他不爱我，契约婚姻，合法合理。彼此各不干涉，出了门执手相看，进了门各回各房，只有回各自父母家时同睡一张床，也不做什么，单纯睡觉罢了。
后来我们就离婚了。
摸着离婚证，感觉过去两三年，跟做梦似的。
祁靛很大方，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了我，除了本身说好的酬劳外，还多给了一笔钱。虽然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对于我这么个普通人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我很自然地从律师手里接过相关的单据，温和地问：“我还能再见祁先生一面吗？”
律师四平八稳地说：“祁先生已经授权，离婚事宜都由我处理。王先生若还有什么要求，不妨同我说。”
这便是不想见我了。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笑着道了谢，说不用了。
走出咖啡厅，外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我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已经没有人为我开车，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地铁入口，买了票上了车，被挤得内脏都疼。车厢里面不太好闻的味道伴随了我过了一个多小时，有小孩子不断地尖叫，被家长凶了几次，哭了一整路。
大家都疲惫而烦躁。
祁靛留给我的房子离机场很近，离市里就算远的了。当时选了这间房子做婚房，倒不是因为市里没有房子，只是市里的房子他平日里要住，我若住进去总是不方便。当然对外只说是我喜欢清静，而祁靛全国各地都在飞，正是两相适宜，再好不过了。
我平时出门少，又总有人开车,从来不觉得哪里不方便。如今突然觉得，确实是很偏远。周围没有商业中心，没有学校，连一家医院也无，就是死了，也来不及救。
但我不死，我命硬。
林月兮给我打电话，“怎样，可要我来陪你？”我回他不必，想了想，又说好。
他是林家的小儿子。他母亲一连生了四个儿子，想要女孩想得要命，结果生了第五个，还是男孩，好在清秀可人，便全做女孩儿养。我同他还是和祁靛订婚时认识的，结果一见如故，如今俨然成我娘家人。
他不知这场婚姻的底细，只觉得祁靛红杏出墙，还曾经拉着我要去手撕小三，被我给拦住后，又拧着我的耳朵骂我没用。这样的好友实在举世无双，很难让人不依靠他。
电话一挂，门铃就开始响。我开门，林月兮高举着酒瓶扑到我怀里，一身甜甜腻腻的香水味，正是一个老牌子的经典款。
“来来来，我们不醉不归！”他自带高脚杯，豪气冲天地倒了个满，“感情深，一口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胡话，就像一个假作大老爷们的娇小姐，真是可笑又可爱。
我接了酒杯，“说得对，一口闷！”
然后一个碰杯，洒出一半酒。
酒过三巡，林月兮到底忍不住，破口大骂祁靛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年风雨同舟，抵不过一个小贱人一张脸！”我噗地笑了出来，“你平日里又看了什么剧？”
“哈哈，”林月兮亲亲密密地抱着我脖子，“官人，那坯子既然靠不住，不如与妾身归去，酒力见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好么？”
他看着我，脸挨得很近，热气不住地扑过来，红酒的味道熏得一片意乱情迷。我蹭蹭他的脸，作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笑着说：“好呀。”
林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少爷，幺小姐，蛮横又单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却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
他不太分得清闺蜜的界限，喜欢我，就要同我亲近。我们之间亲过，摸过，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不能算清白了。
林月兮眼睛闪闪的，兴冲冲地把我扑倒在地毯上。“哎哟，大小姐。”这一撞冲力十足，搞得我背痛。“起来……到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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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巨响。放佛晴天霹雳，又或是山崩地裂似的。我被吓得咬了月兮一口，“讨厌！”他狠狠拧了我一把，拧得我眼泪都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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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兮！你……”一个暴怒地声音戛然而止，又猛地拔高：“都站住！不许进来！”
咦，是谁？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被猛地掀翻在地，头磕在桌子上，“碰”得一声，眼泪哗的一下糊了满脸。
“二…二哥！”林月兮惊慌地叫了起来。我还伏在地面头晕目眩，却也被吓到酒醒。
林家五个儿子，老大林修彦继承家业，老三林修益爱好画画，老四林修莘还在继续深造，个个都拿得出手，称得上一句青年才俊。如今捉奸在床，换成他们三个之中哪个不好，偏要换这个老二。
林修之。
我疼得眼泪哗啦，怕到心惊胆战。
若是别的林家哥哥来，我还有话可说，怎么偏是这个把自家小弟放在心间的阎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命太差。
林修之不知被气成什么样，拎着我的领口就要揍我，林月兮扑到我身上“二哥！你别气！都是我不好，你别揍他！”
搞得他好像什么棒打鸳鸯的王母。
林修之怒极反笑，“老幺，你起开。”他温温和和地说：“我不揍他，他还得给我当弟婿。”
“什么弟婿！我们是朋友！”林月兮也冒了火，“你先松手，转开，小易还没穿衣服呢！”
是了，我现在，裤子脱了一般，上衣也被扯到胸口上，就那么一点布料，还在林修之手里攥着。
林修之哪里肯放，林月兮口不择言道：“二哥你是想占小易便宜吗？人家衣服都没有穿好，你不要欺负他。”
林修之被噎到没话说，只好送了手，又怒声道：“还说别人，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他转过身去，我抬头，看见他站得笔直，耳朵和侧脸却发红。林月兮想扶我起来，我小声说：“没事。”
我们各自理好衣服拉上裤子，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又不敢笑出声。林月兮过去拉着林修之的手撒了半天娇，管不管用不说，好歹当下揭过了。一群保镖站在门外当门神，也不进来，我小心翼翼舒口气，总算是雷声大雨点小。
“小易，我们先走啦。”林月兮哄好了他二哥，笑眯眯地跟我道别。我对他笑，正好撞上林修之的冷脸，只好强作镇定地对他也笑。
送走了林家兄弟，现在我需要面对的，是离婚后，一个平躺在地面的门，和混乱的客厅。
头痛。
我丢下这一摊子不管，回房间，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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