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醒来之后懒懒地不想动，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要去厕所，才算是起了。
门还躺在地面上，客厅也依然乱糟糟的，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要去面对。
我揉揉眼角，打电话给物业。工作人员上来之后还吓了一跳，以为遭了贼，还问我要不要报警。
“没事，把门安上就好了。”
安门的过程中，我煮了碗面，加了十足的辣椒，吃得我眼泪都在掉。一手拿纸一手拿筷子，吃得酐畅淋漓，还没有吃完，门就又按上了。
多大点事。
物业的工作人员收拾工具离开了，我停下筷子，望着面发了一会儿呆，决定不吃了。碗筷也不想收拾，在房间里晃晃荡荡，祁靛的东西都还在，柜子里放着衣服套着干洗的袋子，整整齐齐排列着。
就跟往常一样。
我随手打开一个袋子，扯了一点衣服，放在鼻子下面嗅嗅，又觉得自己太蠢。洗都洗过了，还能有什么呢。
他真的很少回来。
我们两家算得上世交，只是我家没钱，没脸去攀什么交情。三年前祁家老爷子重病，祁靛需要一个婚约对象，作出一副安定的样子来宽老人的心，一路相亲相到我这里。一次见面，之后没了下文，态度倒也明显，不过是没看上罢了。
但我看上了他。
我爷爷同他爷爷交情很深，当年一起扛过枪打过仗，其中种种，不是两三句可以说清。后来战争结束，各奔前程，虽差别越来越大，也常常联络。后来祁家做大了，便少了往来，怕成了打秋风。照理祁靛要相亲，根本轮不上我，但我脸厚啊，扯着爷爷辈的关系愣是挣一个机会。
结果他看不上我。
没事。
我脸厚，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拿出十足的劲头伺候老爷子，二十四孝也不过如此。其实哪里用得上我，祁家有的是护士护工，我干不了护士的活，就干护工的，什么脏的臭的，全都干下来。
不是没有其他人也打过这个注意，李家的小公子，王家的表亲，还有什么有的没的。花言巧语，风度翩翩，拿来的补品摆在病房里，花团锦簇。可他们都是金贵人，没我拉的下脸，屎尿都不敢端，拦在我面前趾高气扬，说我配不上。我端着尿盆四平八稳，回他们若是不让，怕要打翻。
有那么几次，我是真的想泼他们一脸。这些人，说话不带脏字，可一个眼神就能将人贬低到泥土里。真是得天独厚，生而高贵。
但我忍了。
忍到祁家老爷子开口，要祁靛同我结婚。
我现在还记得祁靛说那席话的模样，他靠在墙边，指尖夹着一只燃烧的烟。烟雾飘散，迷离又呛人。“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点起伏。“我会给你相应的酬劳，旁的，你就别想了。”
“若是可以，我们就结婚。”
我知他勉强，但是有什么关系，天长地久，总能假戏成真。
我费尽心思，照料他生活起居，可他若不回家，就全是枉费。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恩爱夫妻，我既不能找他的父母，更不能找我的父母——他们若知道我是用这种方式结了婚，怕是要把我逐出家门。
于是我去他公司，拿着少奶奶的款做足了人情。他心情好时，也肯搂着我的肩膀做一做戏；心情不好，便直接扔了保温桶叫我滚。当然这是关上门做的。我不仅得滚，还要先收拾好泼得到处都是的汤汤水水，以免叫人疑心。
我不是不伤心，人心都是一团血肉，谁能天生百毒不侵？但这是我选的路，天长地久，地久天长！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他终究能够发现，只有我最合适。
结果他爱上了别人。
老爷子在我们婚后，又挨了一年多，还是去世了。祁靛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向来不管公司的事。那时已经没有人压得住他。可他依然没有同我离婚，大概是觉得麻烦，又逐渐习惯。
我以为这已经是极大的进展，步步为营，总有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看来，简直一错百错，都是错。
我抱着他的衣服，哭得不能自已，这场赌我输得彻底，赔得荡产倾家。
就在此时，房间外又传来一声巨响。
我吓得打了个嗝，抽抽搭搭地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发现几个黑衣男人站在我家客厅，一个穿风衣的骚包放佛看见我，大步走过来，猛然拉开了卧室门。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瞬间汗毛炸立
林修之。
怎么又是这个阎王！
他笑语晏晏，“弟婿，我亲自来请你。”说着提着我衣领就拖着我走。我被勒得喘不过气，拼命挣扎，被林修之一拳揍到肚子上，疼得瞬间弯下腰。
“弟婿，舅兄请你喝茶，你怎得这么不知好歹？”
他似是无可奈何地叹息，放佛刚才一拳同他没有一点干系。下一步一个保镖就上前将我扛在肩头，腹部收到第二次冲击，疼得我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来。
“你……你……”
我头朝下，被晃得晕，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林修之大摇大摆得带着我，乘电梯直接到停车场，保镖动作迅猛，开了后备箱把我塞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磕到我脑门上。
真是满眼漆黑，点点繁星。
不知他们走了什么路，方向盘甩得飞，一路上我碰碰撞撞，在狭小的后备箱里晕车到崩溃。好在我没有什么幽暗恐惧，只一心一意得晕车忍吐。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下，后备箱打开那一瞬间，我居然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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