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都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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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秋风裹着凉意吹得满城舒爽，八街九陌叫卖声朗朗不绝。秦淮河畔的画舫早早点了彩灯，沿着岸边一溜排开去，勾勒出金陵盛景。
秦淮河北岸的坊市向来都是金陵最繁华之处，王公贵族往往将府邸置办在附近，沿着街巷串一刻钟，便能数上十来个门庭气盛的大户。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市井繁华，在七尺巷子里飞身掠过，直至停在雨花坊深处。
“程大人！”胡生在公主府的后门下马，顾不得府上的管家阻拦，绕过连廊花圃，直奔正堂而去。
堂屋里，工部侍郎程栋正在教一个垂髫小儿作图，看见小儿下笔稳健，落于纸上的线条工整凌厉，程栋拂须道：“我儿终于开窍了，为父甚是欣慰……”
“程大人！”屋门突然被打开，胡生满头大汗的进门，“大事不好了！“
“胡管事？”程栋一惊，上前两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胡生显然是行路太过匆忙，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往下滴，喘着粗气道：“我家老爷刚从宫中得到消息，圣上知道了乾清宫密道一事。”
“什么？！”程栋拍案而起，脸变的煞白，神色惊慌起来，“怎么会...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上怎么察觉的我们不清楚，但是今早下朝后，皇上让李公公调来了乾清宫二十年来的修缮册子......”胡生抹了把脸，面色变得沉重，“程大人，那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印着你的私章啊。”
程栋脊背发凉，整个人撑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书案上，他嘴唇哆嗦道：“没想到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被发现了……”
“我家大人差我来提前跟大人说一声，早做打算，免得稀里糊涂进了诏狱，再……屈打成招了。”
胡生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程家小公子，眼睛微眯，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在下可以先将程小少爷带走……”
程栋深吸一口气，将慌张硬是压了下去。他抬手将儿子护在身后：“多谢胡管家，您先请回吧，免得被人发现，连累了那位大人。”
胡生神色变得阴冷起来，甩了甩袖子：“程大人，您可想好了？”
程栋直盯着他，顿了几息，决然道：“替我向你家大人道声谢，他的大恩程某恐怕只能来世再报了。徐伯，送胡管家！”
等到胡生走后，程栋立刻关紧屋门，走到儿子面前蹲下，为他敛了敛衣襟：“儿啊......为父可能活不过这几日了......”
小孩皱眉看他，眼睛里满是不解。
他神色凄楚，将头托在儿子的肩膀上，叹了口气：“当年圣上起兵之时，先帝就预感到皇位不保，命我连天加夜在宫内开了一条密道。密道另一端通到了城外，那燕军兵临城下时，先帝正是从乾清宫入了密道，最终得以逃出生天。”
小孩眼睛微微睁大，又听父亲继续说道：“现下皇上得知了这件事，我怕是不能善终了……儿啊，为父对不住你，没能保住你娘，现在又要先你一步离开……”
程栋将儿子抱在怀里，涕泪横流：“我不敢把你交到任何一家的手里——建文一党早就死的死，散的散，这次密道的泄露说不定就是哪个人在其中反了水。”
“我只能赌一把，赌那位殿下能念着旧情把你救出去......儿啊，《三山燕雀图》你都记全了嘛？”
小孩眼睛转了一圈，点了点头，刚刚画的那幅便是，每一根线条都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那三山叠峦的线条就是密道的分支，上北下南叠在皇城的平面上就能找到密道的入口。若你真的进了宫，遇到什么生死攸关的危难，可以借着密道脱身。”
“这条密道现在只有我们二人知道。”程栋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站起身来，将案子上的十几张一模一样的图放进火盆，引烛点燃。
火光里，他的白须微微晃动，面上已然是赴死之色：
“为父会以死来守住这个秘密，我儿要是能活下来……记得每年清明到东陵给你娘上坟。”
公主府外，数十名锦衣卫翻身下马，沿着院墙四散开来，将五进宅子围得水泄不通。
“锦衣卫办案。”纪纲一脚踹开朱漆斑驳的大门，厉声道：“叛臣程栋何在？”
院中一众仆妇杂役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被这阵仗吓得两股战战，伏地不敢出声。
“一群废物。”纪纲嗤笑一声，让随侍置了个马扎，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中央，指示一侧的冷面锦衣卫：
“峰雨，去把那叛臣贼子捉来。”
沈峰雨颔首，正欲抬步，一道声音便从宅邸深处传来：“不劳纪大人。”
话音落下，一大一小两道茶白色的身影从游廊中绕出，程栋牵着儿子来到纪纲面前站定，他虽然才而立之年，须发却白如霜雪。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这位永乐朝人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指挥使：“敢问纪大人，在下犯了何罪？”
纪纲将绣春刀抽出，刀背在虎口上缓缓摩擦了一会，才悠悠道：“圣上有喻，程驸马犯了勾结叛党，祸乱朝纲的滔天大罪。”
程栋冷笑：“程某人一生清白坦荡，奉太祖之命，忠真龙天子，辅正统之君，何来勾结叛党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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