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瞎的道士翻动了一下眼皮:“给贵人算命,当然收的也贵。”
“哦?”这马屁拍的不错,程闇又指了指朱赡基,“要是给他算呢?”
“万两……”那道士飞快地瞥了一眼朱赡基,“也算不动。”
“……”
真的假的?
合着我跟未来的皇帝陛下差了千八百里。
程闇从腰兜里摸出一两银元宝放在桌子上:“算……前生吧。”
道士嗖的一下将钱扫到袖子里,然后拿出一道快要秃了的拂尘,跳大神似的舞了一番。
“富贵之家,天资聪颖,弱冠夭折……”他睁开一只眼,猥琐的笑道:“龙阳之好。”
“……”程闇顿时觉得身后多了一道灼灼探究的视线。
尴尬……不过这算的倒也挺准。
“不算前生了,算今世。”他神色讪讪,又扔了一枚银子。
“啧啧,”那道士摇头叹气,眉头皱成了菊花,“命途坎坷,空有凤凰命,徒然烂桃花,又是短命之相。”
“那……”程闇心里一惊,刚想再问,就被拎了起来。
“莫听这瞎子的话。”朱赡基语气已然带怒,拽着他向外走去,“满口胡言,我看他是想死!”
只听那道士在身后幽幽道:“既为炎上离火身,就休要靠近这润下坎水命,更莫要撞上那乾金白虎……”
道士的声音很快被人流吞没,程闇被提溜着领子穿过纷纭人影,却还在回味刚刚听到的“短命之相”。
说不怕是假的,上一世莫名其妙的跳坑穿越了,若是到了这里还活不了几载便一命呜呼——
那也太惨了。
不知觉间,程闇被朱赡基拉到一条雕梁画槛的游船上,周边终于静了下来。
朱赡基注意到他的魂不守舍,放下手中的灯笼,抬手顺毛:
“别信,我找报恩寺的大师算过,你五行属木,不是什么离火身。那道士连五行八卦都推错了,其他的都不可信。”
我还找大师算了,你我水木相生,相辅相成。
程闇没有回话,心里更难受了。
这具身体是否属木他不在乎,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生于夏月里马路上能煎鸡蛋的北京——
五行不能更火啊。
朱赡基叹了口气,转身出船舱去找张昃,片刻之后带了个盒子回来。
“本来准备回宫就送给你的,看你心情不好,喏,打开看看。”
“这是?”
“答应过你的生辰礼。”程闇接过来,那是个黄花梨胎的漆盒,约一拃立方,嵌上螺钿、象牙、珊瑚、翡翠,绘出花红柳绿的景致——他从未见过如此小巧精美的百宝嵌漆盒。
漆盒内码着一指粗的方木条,足足有二十四根。
“孔明锁嘛?”
“嗯,这是其中的二十四锁。”
程闇来了兴致,将烦忧暂抛脑后,趴在桌子上开始拼起来。小时候外公经常拿榫卯或者斗栱的模型给他当积木玩,对着这奇巧的小物件他向来是来者不拒。
约莫一刻钟之后,拼完的二十四锁便出现在程闇手上,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却惊喜的发现完工后那孔明锁上零碎的百宝嵌竟然合出图案来——或卧或行栩栩如生的——小猫?
六面上的两块木件也合出两个小篆字迹:程闇。
心头涌上暖意,他抬起头,撞进那双温润的眼眸中。
“殿下用心了。”他粲然一笑,两个小虎牙平添了几分烂漫,将远处的金陵盛景衬的失了颜色,像极了那些顽皮的小猫。
“你喜欢就好。”朱赡基也笑了,身影在秦淮灯火中忽明忽暗,“明年就不能陪你过生辰了……”
“天涯若比邻,心意有了就成,殿下生辰之时我也会对月遥祝的。”
游船沿着秦淮灯火一路向皇城的方向驶去,纷繁世态化作流光洒在身后,市肆街坊、酒楼茶坊如同大梦一场,在森严的宫墙前猛然转醒——画舫就要抵达正阳门下。
远处岸边早就有十几名暗卫牵着车马候着,程闇抱着孔明锁,觉得心中有几百匹马拉着不想回宫。
以前心系着故宫佛寺等国宝古建,觉着极致的工艺才有吸引人探究的价值,但是现在却觉得有了生气才有味道,那些热闹的市肆更让人有活着的温热感。
船一点点向正阳门靠近,那威严的城楼面目渐明——
就在这时,岸陡然退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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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就要离开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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