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目送,再别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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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怎么转了向?”
张昃方才进了船舱,听到这话,立刻出去查看,人还未出舱,异变陡生——水下突然有密密麻麻的弩箭射出来,力道狠劲,不仅将船底射出了窟窿,甚至还穿透甲板,袭到船上。
张昃瞬间飞身退回,护到主子身边。朱赡基将程闇携在一旁,抽出袖中软鞭扫落射来的弩箭。
“这样下去的话,船会沉的!”朱赡基咬牙道,“不知能不能坚持到岸边。”
“不撑也得撑,”张昃向外吼道,“船家,怎么回事?快将船就近靠岸!”
说罢取出一个响箭向正阳门射去。
响箭在江面上炸开,强光照亮了船夫藏在斗笠下阴恻的脸,鹰鼻深目,不像是中原人。
他扔了撑杆,从甲板之下抽出一把精钢的大刀,寒刃摄人。
“皇长孙殿下,今天你是逃不了了。”
“大胆贼人!”张昃痛骂,提剑飞出舱外,跟那船夫厮杀开来。
船夫的功夫颇为诡异,一把大刀飞舞近妖,二人对上,眨眼就过了十几招。
刀光剑影间,小小画舫已经破烂不堪,水渐渐没上了一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程闇搬着桌子当成盾牌,可是水下的弩箭像是机关控制的一般,无穷无尽,不将他们射成筛子不罢休。
“不能下水,顶上也不安全。”朱赡基的发冠被弩箭射掉了,一头乌发凌乱的垂下来,落在阴沉的脸上,十分骇人。
“那船夫看着功夫不错,张统领竟然没有占到半分上风。”甲板上张昃身上已带了伤,速度明显慢下来。
朱赡基提着软剑:“我去帮他。”
“不可!”程闇拽住他的衣袖,“你不能涉险。”
朱赡基深深了看了他一眼:
“护好自己。”转身混入刀剑之中。
程闇心急如焚。
恨自己还不够强大,只能做那个被人护着的人。
天上有雪花飘落下来,不出一会便连成了纷纷扬扬的一片。
漫天大雪间,三道身影在甲板上缠斗,刀剑声被呼啸寒风卷进船舱里,画舫随着三人的起落剧烈摇晃。
程闇趟着越来越高的水,狼狈的用小桌板打落愈发狠厉的弩箭——一片狼藉,画舫的雕梁画槛不复华彩,只剩下越来越深的绝望。
死亡的恐惧。
河水冰的双腿麻木,刺骨的寒意顺着躯体蔓延上来,连喘息都使不上力。船一个剧烈地抖动,程闇踉跄了一下,没有防备,被狠厉的弩箭**左肩。
“啊……”他惨烈的叫了一声,咬着牙也止不住生理性的泪水。
妈的,你就这么弱吗?
外面战斗到正紧要关头的朱赡基被这一声牵动了心神,手下力道骤然减弱,那船夫的大刀趁机袭来,砍在他的大腿上。
舱内舱外一同鲜血喷涌,波浪汹涌间,朱赡基没有站稳,落进冰冷的河水中。
“殿下!”张昃红了眼,提剑冲过去,攻向那人上路。
船夫的刀刚被朱赡基的血肉带的往河面去了几分,来不及回手抵挡,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被张昃削了首,跌下水去。张昃也随之跃入水中去寻朱赡基,不过几息的功夫,画舫之上便只余下程闇一人。
他的心坠到了冰点,不顾刺破身侧的弩箭,挨到甲板上。
茫茫大雪间,河水翻涌浑浊,哪里能见到什么身影。
你不能死
如果不是我要来游灯会,你也不会遇上这一遭,好像自从我来到这里,你就一直不顺……
眼泪再也止不住,程闇绝望的趴在甲板上,在凄厉的风雪中怒吼了一声。
无论是谁策划的这场刺杀,过了今夜,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嫌疑——
就算是朱赡基没有受伤,在太子和皇帝那里,他也早已是个罪人了。
嘴角一勾扯出嘲讽的笑。
窝囊,自从穿越到这里,一切都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朱赡基把他当宠物养,他就真的得过且过——接受庇护和赠与,什么罪臣之子,什么家破人亡,都当作是跟自己无关的东西。
可是这是永乐朝,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不知过了多久,弩箭渐渐停了,终于有暗卫成功游了过来。
程闇躺在积雪上,看到来人,绝望的眼神亮了一下,干哑道:“殿下在水里。
几十个暗卫没入水中,时间被拉的极其残忍,每一秒都都在啃噬人的生息。
他的,还有朱赡基的。
身上落满了雪,眉毛睫羽上结了薄霜,唯有肩膀一处被血水浸满,血色暗下来,黑白相衬十分可怕。
伤痛到麻木,更难忍的是失血的晕眩和刺骨的寒意。
程闇苦苦撑着,眼睛一直盯在河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暗卫背着一道暗黄的身影游向画舫。
找到了就好……
视线再难聚焦,程闇彻底晕了过去。
永乐八年腊月初八,戌时,风雪秦淮,血染正阳,这一场突变被史书称为“正阳门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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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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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要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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